“唔?”熊旻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后园内夜风轻轻,不见了那位白衣姑娘,自家却站在亭子内抱着一根木柱打盹。他打了个冷战,惊道,“那姑娘呢?你见到位白衣姑娘没?”
这公子!成天在长安城内寻欢作乐,连做梦都是找姑娘!家丁强忍住暗笑,故作满脸老实相地摇了摇头。
熊旻茫茫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抬脚要走,却不防重心一偏,摔了个狗吃屎。家丁忙不迭扶住他,慌道,“公子,您没事儿吧?”
没事儿?
没事儿才怪!
熊旻但觉心口一阵恶气,脸色立刻变得狰狞,狂魔一般挥手推开那家丁。要说这熊旻平日里也就是个习文的富贵公子,虽说朝廷尚武,多有文士习剑的,但那是出身寒门的子弟,或者认真拼命地少年郎,像熊旻这种不缺银子花、身子骨又叫花丛里淘空了的人,平常就算使上了吃奶的气力,也推不开这个壮年家丁。所以那名家丁也没防备他!哪知道熊旻信手这一推,那名家丁竟然蹬蹬蹬连续后退了五六步,随后哐当一声撞在了亭子后面的院墙上,噗一声,口中喷出一大口血来。
后园内的动静惊动了其他巡夜的家丁,乱纷纷跑来三四个壮年家丁,皆身穿黑衣,胸口写着个碗口大的“熊”字。当先那人手提灯笼,明晃晃的红灯笼上用墨书着“熊府”二字,照得后园内宛然分明。加上当夜月华如洗,连青砖条地面缝隙里掉落的杨花都照得清清楚楚。众人一齐发声喊,呈半圆形包围住亭内的人,却愕然看见自家公子熊旻正披头散发站在亭子内,口中呵呵狞笑不止。再看地上有血迹,顺着血迹发现了歪倒在院墙根子下的家丁小五。
“公子?公子?”
为首那家丁试探性地唤了几声。他是这组巡夜的家丁之首,名唤阿财,在熊府待的年月长些,性格也相对持重。他恶狠狠赶来抓闹事的人,不料却见自家公子一脸凶神恶煞模样,心下暗叫不妙。公子熊旻八九岁的时候,阿财就进府了,可以说是眼睛看着这位小公子长大成年,知道熊府这位独宝公子性格软弱的很,只爱拈花惹草,从未见过他这等模样。阿财看出了蹊跷,当时心生警觉,陪笑行礼道,“公子,您怎么在这后园内?可是有外人闯入,惊吓到您?”说着他又陪笑着手指院墙根子下吐血萎靡的家丁小五,道,“小五也是被贼人所伤么?”
熊旻仍呆呆的,目光有若直线,落在不知名处。
阿财眼睛瞄着他神色,再次陪笑试探道,“公子,可要追么?不知贼人去往哪个方向……”
他话犹未说完,哐当一声,熊旻猛地抬脚踹向他心窝。一来阿财靠的近了些,二来阿财也从未见过熊旻有如此力大如牛的生猛一面,猝不及防,被踹了个结结实实。饶是他平日里精明似鬼,这次也不幸喝了洗脚水。噗一声!阿财也吐血倒地。
剩下的几名家丁皆唬得面无人色,相互看了一眼,不由得纷纷后退了几步,口中哆嗦道,“公……公子,您,您这是……这是怎么了?”
熊旻没有理会他们,茫然转动了一下脑袋,涣散无神的目光从每个人脸上飘过,又似什么都没看到。
众家丁看了一眼歪倒在院墙根子下的小五,又瞥了眼倒在凉亭前的小队长阿财,不由得两股战战。不知谁聪明,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快来人啊!公子中邪啦!”声音在夜风里飘出去很远,一抖三颤,余音袅袅不绝。
这声叫喊也惊动了亭子内痴痴呆呆的公子熊旻,就见他突然浑身哆嗦了一下,随后双眼血红,口中呵呵作声,一手一个,拎起包围圈内的家丁,纷纷甩出去,东倒西歪倒在青砖条地面上。然后他呵呵笑着,摇摇晃晃就要向院墙外走去。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眼睛就像看不见院墙中央那扇黑木门一般,一遍遍拿身子去撞墙,直撞的紫罗兰长袍上满是白墙灰,仍像不知疼痛一般撞去。
熊府老爷子颤巍巍赶来的时候,正见到这一幕,再看众多家丁都口吐鲜血倒在地上,自己的宝贝儿子披头散发目光涣散,心口一疼,老泪纵横道,“作孽!作孽哟!何方精怪敢来熊府,寻老夫的爱子做甚!”
他说完,随手折断园内一条柳枝,抽向熊旻。熊旻狂叫一声,啊,随后口中吐出一串清水,仰面直直地往后倒了下去。
老爷子赶紧叫人扶住公子,一行人手忙脚乱地抬起公子熊旻就往房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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