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月光从唯一一扇天窗泄了进来,方东绫盘腿坐着,托腮看着雨水滴落。
牢房长道,一束微弱的光芒悄悄溜了进来。
方东绫听见了动静,一跃而起,扒着牢门向外探去。直至她远远地看见了来人,就连喊冤的兴趣都没有了。她幽幽地盯着将她捉来的玄衣男子,一张苍白的脸上是一对无神的双眼。她面无表情地立在那,正要去挂上灯笼的狱卒无意中一扫,也被吓得手一哆嗦,灯笼掉在地上,灭了。
突然的黑暗换来一阵诡异的静谧。
少年从怀中取出一个火折子,照亮着自己的脸,看着方东绫:“我…死…得…好…惨…啊…”
“神经病。”
少年苦着张脸看向一侧,道:“师兄,她骂我。”
先前那名打退黑衣人的白衣男子站在一侧,清了清嗓子道:“姑娘,辱骂朝廷官员,按律当罚银……”
“我的头好痛,我的病又犯了,救命呐,快来大夫,快找大夫给我看看。”
狱卒大喝一声:“大胆小贼,不可放肆。这三位是司理部宣武堂前来审问于你的大人,还不速速行礼!”
方东绫恍若未闻,继续捂着耳朵,摇头晃脑着走近牢房深处,盘腿坐了下来。
司理部,是陈鄞国设立的专司刑狱案件审理的机构,下分四堂。清平堂分管地方府衙和宁京发生的小案件,律审堂修订律例以及掌核朝审各案,务盐堂掌收放现审案内赃款及没收各物件,而宣武堂则专破悬案大案和皇室密案。
她不就劫了一个米商吗,半粒米都未捞到,应该还不劳这宣武堂出面吧。
除非这刘辉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看来这宁京里处处是雷,一踩一个准,她还是琢磨着怎么逃了才是。
狱卒看她如此不上道,加之方才被她惊了一道,失了颜面,新仇旧怨一同涌上,恨不得踹她几脚。忌惮三位大人在场才悻悻作罢,转身讪讪看着三人。白衣男子不在意地摆摆手,又示意他将牢门打开。
狱卒喏了一声,又殷勤地要向牢房内搬入三张特意擦洗干净了的太师椅,道:“牢房内湿气重,大人们劳苦功高,深夜不歇也要审问犯人,小的……”
白衣男子清了清嗓子:“审问犯人之事交由平大人即可,本官与顾大人只是来看看,这些东西搬出去吧。”
狱卒怔了怔,手上动作一滞,连忙将椅子拖了出去:“是,常大人。”
在那些狗官啰嗦的对话里,方东绫只提取了三个字,平、顾、常。
方东绫来宁京不过二月,沉溺于笙歌繁华之中,对宣武堂的了解,仅限于丐帮兄弟送来的《行走江湖必备之司理部花名册》。
读书人的名字哪个不是又酸又长,就连司理部也未曾幸免。好在这宣武堂对上了她几分胃口,宣武堂四位主事,名字都好记,常渊为首,顾北丘为次,常羽蓝掌管银羽使,平信专司审问。
倒是和这三人还能对的上姓氏。
不能吧,这米商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米商呐,需要主事亲自来么。
少年哀怨地看了一眼没搬进来的椅子,四处扫了一眼,才勉为其难地坐在本该是方东绫在牢中的床榻之上。两名官吏在一旁摆了张矮案,备好笔墨。
玄衣男子打量了牢房四周,皱着眉头又站到了牢房之外。
“本官乃宣武堂主事平信。”少年一指二人,算作介绍:“这两位是宣武堂主事常大人、顾大人,此案牵扯颇多,并非小案,故连夜审问,尔自当如实答复,若有欺瞒,论罪严惩。”
白衣服的是常渊,黑衣服的顾北丘。黑白双煞。
“……你抓错人了吧?”她劫的真的只是个小米商啊。
捕役正要呵斥她未用敬语之过,平信一摆手,也不理会,问道:“姓名?”
方东绫口齿不清地吐出了几个字,妄图蒙混过关,但习武之人自是耳聪目明之辈,混沌中也能勉强听清。牢房外的顾北丘眉头微微一跳,牢房内常渊露出会心一笑,好心地告诉武功不过关的平信:“宁京新来的小贼,方东绫。”
平信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
“尔终于落到宣武堂的手上了!”
“……?”
方东绫一脸茫然加无措地看向平信,只见平信立马换了张脸般,一脸揶揄地向她挤眉弄眼,更是向她凑近几分,似是要与她说些……
疾风吹起了她零碎的额发,长刀从平信头上划过,深入牢壁,方东绫抖了一抖,期期艾艾道:“刺、刺、刺……”
常渊:“这叫切磋。”
“哦。”
好失望。
平信一脸惨白地偏着头,正好抵着剑柄,声音怏怏:“籍贯,住址,家中人口?”
方东绫‘哼’了一声,直起腰板:“你们既然知道我,肯定早就调查过了吧,想我怎么说也是个义侠,出名这种事,果然是荣耀与风险并存。罢了罢了,尔等既知我身份,何不放我离开?江湖儿女,好聚好散,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她嘴上说得风轻云淡,目光却时不时地向牢外飘去。
那可是顾北丘诶……
方东绫是个爱听故事的姑娘,尤其是来了宁京后,更是佩服宁京那些小老头,这些人简直就是一个个直立行走的故事宝库。
尤其是狐狸巷口的小老头们,讲的故事一个比一个精彩。
他们讲的多是近年来的事,而故事的主人公,多是这位青年才俊顾北丘。
顾北丘,在宁京乃至是整个江湖,都是一个传奇。
他出身于以培养神童出名的万花谷,被司理史常远祯收为闭门弟子。年纪轻轻便破获了江湖上多起大案,揪出困扰承州鬼城多年的人口失踪案幕后黑手,孤身一人单枪匹马摆平青元帮之乱,千里寻踪抓回逃出国界飘荡海上的败落匪首。查案的一把好手,智勇双全,刀法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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