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间苏醒后,夏秋潋更无半分睡意,她穿着一袭单薄的白裙,披着一件外衣,推开了门。
院子里梨花开的正盛,那淡淡的冷香时刻萦绕在鼻边。
已是夜半,宴席散了,忙碌的下人们也入眠了,只隐约能听到巡逻侍卫的脚步声由近而远。
夜里的风有些凉意,夏秋潋伸手收拢领口,慢慢走入庭院。
只剩下房廊下挂着的几盏灯笼在微风中摇曳,连着院子里的树影也跟着摇晃着。
夏秋潋走到梨树下,凝眸看着树上那开的艳丽的花瓣,心中只剩下满腔凄然。
燕挽亭啊。
若是再见你,我该如何自处,该如何在你面前处之淡然。
刚刚还在脑海中出现的人影仿佛再也消散不去,那总是清亮带着笑意的眸子似乎在黑暗中就这么一直注视着自己。
风越来越大了,衣角随着风翩飞,白皙精巧的脚踝裸露在空气中,那凉意似要渗透骨髓,风干血液。
夏秋潋在树下独自站了好一会,才垂头暗暗敛了眸子。
正要转身回房。
院子角突然发出一丝轻微的踩踏响声。
像是有人在攀墙。
夏秋潋回眸,清冷的眸子死死的望着那漆黑的角落,冷着声音警惕的扬声道。
“何人。”
角落又陷入了寂静,安静的能听到夏秋潋冰冷清灵的声线在风中慢慢散去。
夏秋潋缓缓后退了两步,眸子仍是望着那角落。
“只要我呼喊一声,巡夜的侍卫便会立即赶到,这位梁上君子还是速速离去吧,若只是求财,也莫要累及自己性命。”
无人回应,那角落依旧寂静。
仿佛刚刚的声响只是一时的错觉。
夏秋潋微蹙着眉头,她的精通音律,听觉自是十分敏感。
刚刚的声响,绝不是错觉。
夏秋潋静静的立在庭院中,青丝衣袂在风中起舞,清冷的面容在月色下愈发冷凝。
她似乎在与黑暗中的亡灵对峙,没有丝毫女儿家的惊惶。
夏秋潋站了许久也未离去,漆黑潋滟的眸子眨也不眨,似乎丝毫不觉得疲累困倦。
终于。
那黑暗的角落里传来了一丝轻响,接着是一丝无奈低叹声。
“夏小姐耐力果真好,算我认输。”
那带着笑意的声音低沉,仿若故意压低的声线,却仍能让人听出那是个女子的声音。
那声音...
夏秋潋白皙的面容瞬间苍白起来,清冷的眸子里黝黑的瞳孔慢慢收缩,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那黑暗的角落,单薄的身子在风中抑制不住的轻轻颤抖着。
“我寻着花香而来,若是惊扰了夏小姐,便请夏小姐恕罪。”
笼在黑暗中的人影从墙角的树影中闪出,清瘦的身影隐约可见,只是她仍然半边身子藏在树后。
只余一双好奇黑亮的眸子透过庭院,上下打量着夏秋潋。
站在庭院中的夏秋潋似乎没有听到那人的请罪,眸子中满是茫然,惶然不知所措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那仿佛揉碎了漫天星光的漂亮的眉眼间,满是凄然,晶亮的眸子也蒙上了一层湿润的雾气。
“咦,可是我失礼吓着了夏小姐。”躲在树影后的人,终于慢慢走出来了。
面前的人面容白皙清秀,生着一双灵动含着笑意的凤眼,鹅蛋般温润的面庞上竟长着浓密的络腮胡,身上蓝色绸缎制成的男式长袍,也掩不住那曼妙的身姿。
一眼就能让人瞧出,这是个女扮男装的年轻女子。
燕挽亭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漂亮的夏家小姐一见到自己,就仿佛见了鬼一般。
“你...你是何人。”
夏秋潋猛的转身,背对着燕挽亭,单薄的身子不停的颤抖着。
她的声音微弱的沙哑,仿佛从天边传来,就连她自己也听不出,那沙哑颤抖的声音是从自己嗓子里发出的。
紧紧拢着衣领的手无力的垂落,披在肩上的披风随着飘落,落在了满是花瓣的青石板上。
果真是她啊。
“夏小姐今日见过我,我是随着慕容将军来的副将,燕国人。过几日,便会随行护送夏小姐去往燕国。”
燕挽亭解释着,看着落在石板上的披风,弯腰捡了起来。
丝柔的绸缎抓在手心,若是不用力怕是能自己滑落下去。
那背对着自己的女子,单薄的身子依旧轻轻的颤抖着,周身弥漫着让人怜惜的茫然凄然。
倒是让燕挽亭有了几分无措。
“夏小姐莫怕,我不是恶人。只是我燕国家中也种着一颗梨花树,此次前来姜国心中遗憾误了花期。夜里睡不着,嗅到了梨花香,心中一时激动,便寻着花香而来,却不知此处是夏小姐的庭院,并无心惊扰夏小姐。”
燕挽亭耸了耸肩,眸子里满是无奈。
早知她便不来了。
一攀上墙头,便见到着漂亮柔弱的夏家小姐站在院子里怅然若失。
本想不做声响就离去,谁知着柔柔弱弱的夏家小姐听觉甚是敏锐,竟然察觉了她的出现。
她本想静静的装作不存在,让着夏小姐自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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