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
中午的时候,桃源村中央的大钟被敲响了,所有人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聚集到村中央的大榕树底下。每次只有村里发生大事,这个大钟才会被敲响,桃源村的孩子从小就被教育那口大钟动不得,曾经有调皮的孩子去乱敲,结果不仅自个被打得皮开肉绽,父母也跟着遭殃。并被警告如有再犯,全家人都会被轰出村子。
常喜乐也连忙赶过去,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里正站在大榕树的高台上,身边站着一个挎刀皂吏。
众人见到皂吏都议论纷纷起来。
“不会要提前缴纳夏税吧?不是还有一个月吗。”
“谁知道呢,要真这样可就麻烦了,我们家现在交不上来啊。”
“可不是吗,今年……”
常喜乐听到这些不由微微皱眉,虽说因为他考上了秀才的关系,免掉了他们家的田税以及他和常家三房两个男丁每年一个月的徭役,可家中还有两个人的徭役无法免,徭役非常辛苦经常还得背井离乡。不仅如此家中就缺了两个劳动力,经济上说也是一笔损失。徭役是无偿的,若是倒霉遇到苛刻的上官还得自带干粮。
从前他们家都是用钱代役,可现在这状况哪里有这‘更赋’的银钱。这些日子常家三房个个牟足劲干活,就是为了凑这笔钱,而不是之前杏儿错听的夏税。
可若县令提前收取夏税,不外乎两个原因,要么就是哪里战乱,朝廷紧急收税;要么就是桃源县的县令是个胡作非为的人。不管哪一样,都不是一个好消息。只可惜原身对县令的记忆太少了,让常喜乐无法得到有用信息。
“喜乐,你过来。”里正见到常喜乐,连忙向他招手。
常喜乐走上前去,那皂吏向他拱手,态度十分客气。常喜乐虽然毁了容,可有功名在身,自是与普通人不同。皂吏虽然有蛮横之名,可在秀才面前却不敢轻易放肆。秀才难以派官,却也可以入县衙里从事文书等职务,那便是在衙役之上了。
“这是李捕头,这就是我们村的常喜乐。”里正介绍道,介绍常喜乐的时候一脸骄傲。
李捕头看到常喜乐脸上的刀疤眼底闪过一丝可惜,面上却是不显,“早闻常秀才大名,如今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常喜乐拱手回礼,“李捕头客气,李捕头前来,可是县里有什么指示?”
李捕头直接将朝廷颁发的文书递给常喜乐,“确实有事,还是件事大事。”
常喜乐接过文书定晴一看,眉头皱了又展,展了又皱,稚气的脸上露出与年纪不符的凝重。
文书上写着朝廷要组织人挖一条运河,这条运河从海鲜州海域直通京城,途中经过南瓜府,有一段就在距离桃源村不到十里路左右的地方。现在朝廷抽丁,每家要出一个壮丁,不可以钱代役,但允许自行找人顶替,可免当年全家徭役。与徭役不同的是,虽然强迫每家出一丁,却是有偿的,每人每月有三百文的工钱,若有名额以外的人愿意前去做活,也能享受同样待遇。
“这可是一件大好事,这年头挣钱不容易,一个月三百文的工钱很不错了。”李捕头道。
李捕头的话语里虽有怂恿的成分在,但是也并不算说假话。
这世界生产力低下,赚钱的机会也就非常的少,纯苦力没有其他本事的,三百文一个月已经算是很厚道的价格了,平日里还不一定找得到。农村自给自足,只有到城镇里才有打工的机会,这跟现代一样。不同的是,这世界的打工机会比后世少得多,都被城市里的人瓜分走,就连倒夜香的人都是‘各有主顾,不敢侵夺;或有侵夺,粪主必与之争,甚者经府大讼,胜而后已’。
稻香县不大,机会就更少了。
李捕头的声音很洪亮,离得近的都听见了,都感到十分意外。
“还有这样的好事?还会发钱?”
“不会是蒙人的吧,以前去徭役有时候还得自备干粮,哪里听说有发钱的,不找我们要钱都不错了。”
“可不是吗……”
李捕头解释道:“我骗你们做什么,这文书上写得明明白白,不信你们问常秀才。”
大家都把目光望向常喜乐,常喜乐点头道:“文书上确实这么写的,一个人三百文,包吃住。”
这些众人都纷纷讨论起来,场面十分热闹。他们种地最多能混个温饱,想手里头有现钱是非常难的,要这事是真的,那可是天大的好事。他们别的没有就有一把子力气,能找些事做,也能让日子过得不那么紧巴。况且不管乐不乐意一家都得去一个人,现在有钱赚当然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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