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疯半夜。那秦老太向来慈善惯了,见孩子们疯闹也不管,由着他们到处撒野。秦小官儿的舅舅冯员外,也住在这儿,见他们山大王般的惊得整个秦家大院内鸡飞狗跳、鸡犬不宁,却是个没好脸色的,不免嚷了这个嚷那个,再不,直接撵他们街上玩去。
四月二十六的那天,没有操练,那欢郞独自上街,可怪不得任何人。那一天,人冯员外回人家冯家庄去了,人秦小官儿听人家舅父的交待,在家描字。那欢郞见秦小官儿描字,初始跟着也要描,秦小官儿就给了他纸和笔,哪知他拿着墨笔白纸画道道儿玩,弄得满手满脸都是墨,不一会儿,便手象黑爪子,脸似小包公。那秦小官儿怕舅舅回来查他,只一心一意描字,对个欢郞也没的在意。
欢郞玩了一会儿,自觉无趣,就坐不住了,不声不吭地离了书房,之后便出了门,来到了大街上,先是在中大街勾栏百香院前卖冰糖雪梨水的小摊上,喝了碗冰糖雪梨水,又碰上走着卖糖泥枣糕的许大郞,看着红红黄黄的糖泥枣糕,不觉又馋,就又买了糕吃,还在娄三家的皮货铺前,买了弹弓,然后,就来到了莲花桥上,见湖里有人在游水,不由就觉这天亦真的炎热,遂兴致勃勃地下了水。
下了水,即向着那一帮游水的人游去了,却是再没得游回来。
不提全城与张胜熟悉或不熟悉的人,一连几天疯了般的到处寻找欢郞,只这端午节的龙舟大赛却在端午当天如期举行了。
正人间五月天的开始,艳阳当空,风和日丽,也是春末夏初的季节,桃杏还未开败,杨花却飞絮,湖边的柳树已婆娑成荫,空气中,各植物的芬芳,浓郁弥漫,再加上天热,直熏得人恹恹晕晕,欲睡欲醉,不过这一时刻的人们却是再难瞌睡的,那莒州府的莲花湖因了那龙舟大赛,可不有吵破天的闹热,整的湖内也喧腾,湖外也喧腾,呵呵,好象全莒州府的人,从四面八方一下子都涌到了莲花湖畔,莲花湖被围得水泄不通,到处都是车马,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人又欢来马又叫,好一幅盛世人间共乐图。
午时前晌,龙舟大赛开赛,先是几串八百响的鞭炮在湖畔两岸同时点燃,接着罗鼓响起来了,那船就在湖面上跑起来了,哦,好个莒州府,竞有十五六支船队,什么冯家庄的、北村的、戚家庄的都有船,都来了,各船都打扮得红红绿绿的,又彩旗招展的,煞是好看。呵!那张胜也出来了,在第二条蓝船上,那张胜的孩子还未找到,看得出张胜在强装欢笑,这一次也不做那神气的指挥了,只作个划桨的,怪不此一次蓝船要落后了。
人们正看得热闹,有一穿湖色轻袍的男子,被后人一挤,险些掉进水里,恼巴巴扭头瞪了那人后,又扭过了头,却见湖上依稀漂过一样东西,不觉喊道:“噫,那是什么?”众人跟着看去,天呢,那不欢郞吗?些许人随之便扑通扑通地跳进了水里,跟着便有人朝着正划船的张胜大喊“张胜、胜哥、老张”这下子,这边厢,如同咂了锅般的闹哄了起来。
果然是那欢郞,没的一点伤,腰上还兜了件小衣,张胜只一看,便“哦”了一声,软了下去,真可怜见的。
呃,是前几天游水,没水的吗?
现还不到游水的时候,谁去游水
不,前些天是有人在这儿游水的。
哪天?
二十六!
奇了,二十六!我在这儿修船,没离这湖半会儿,哪见的有人游水。
噫,我也在这儿修船,却是在这儿见过有人游水的。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开来,但不管怎么说,欢郞是找到了,却是找到了又怎样,这胜没找到,没找到还有个想,说不得他活在哪里呢?这下,可好了,人是拍板定钉的没了,那张胜已滩得不省人事了,被人托架着走了。
这边厢的比赛,仍在继续。那站在岸上看的,仿似比那船上划的更起劲,呐喊声喊得山响,恨不亲自上得船上。湖边上人群,象潮水般的一瞬儿向前涌一下,一瞬儿又向后退一下,中间自有被推搡拉扯的东倒西歪,站立不住的,却没有人生气,一个个好玩般得哈哈大笑。
人群中有一个小娘,一不小心被人挤着连连向后褪,直褪到了一个人的身上,脚还踩到了那人的脚,不觉讪讪地扭头抬脸看那人,这一看,才发现自己竞在那人胸前,因距离太近,头仿佛就在那人脸下,那人高高的,正居高临下地端端的看她,眼神暖暖的带着笑意,她遂个腿软脸热,不知西东,原本她是想离开那人一些的,却是没得离开,反而象软在了那人怀里一般,巨大的羞郝,巨大的惊慌,让她好不无措,竞不敢再看那人,可周围都是拥挤的人,让她又离他不得,正难为情,依稀又见那人掀起了嘴角在笑,温温柔柔的,极亲切,接着又有一番涌动从横向过来,那人一个伸手竞圈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