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领命的都头打了一个哆嗦,恨恨一跺脚:“还请督导放心,我家旅长已经说了,半刻钟内就能杀进去,否则自己提头来见!”
而一边陈炤放下千里眼,看着大发雷霆的王大用,忍不住笑着说道:“这一股蒙古鞑子已经支撑不住了,张督导又何必如此?”
“这些家伙,如果不骂两句,浑身皮痒痒。”王大用嘿嘿笑道,“更何况这两天打的太顺利了,可不能让这些家伙心高气傲,一旦不小心,说不得就折损在蒙古鞑子手中。”
陈炤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下面已经逐渐明显的战局,不过心中还是不由得腹诽一句,恐怕第一个理由更多一些吧,第二个理由不过是王大用拿来敷衍的。
作为一个儒将,陈炤对于这些武人统帅部下的方式并不怎么认同,但是他也知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方法,两淮军在他和王安节的率领下,行军打仗沉着稳重,和两个人都是儒将有很大的关系。而镇海军每一次都被叶应武赋予艰巨的奇兵任务,甚至让他们远征高丽,这自然也和王虎臣、王大用统领下的镇海军作战骁勇、善于出奇制胜有很大的关联。镇海军能够取得今日的战绩,除了叶应武的善加利用之外,和王虎臣、王大用这赫赫有名的镇海军“双王”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也说明王大用的这种统军方式更适合镇海军这些嗷嗷叫的将士们。
当陈炤陷入沉思的时候,战局愈发明朗。
在将旗飞舞的山坡下,两支明军骑兵已经突破了蒙古骑兵的骚扰和阻拦,有如两柄利剑,从南北两个方向冲入部落的营寨之中,手中的火把飞快的扔向那些洁白的蒙古包,大火伴着黑烟冲天而起,而原本在营寨外面奋力作战的蒙古骑兵,在这一刻也终于丧失了斗志,分散突围。
只不过明军早就有所准备,自然不会让这些蒙古骑兵冲出去,以后还给自己造成麻烦,甚至威胁到后面的辎重部队。两淮军的骑兵分成数队,从不同方向直冲过来,手中的弓弩同时对准四下里逃窜的蒙古骑兵,箭矢如蝗。蒙古骑兵惊慌之下纷纷躲闪,明军骑兵在飞驰之中,箭矢基本上没有什么准头,再加上蒙古人的躲闪,能够射中一两个人就已经算瞎猫碰上死耗子——谢天谢地了
不过这些箭矢也不是为了杀伤蒙古人,而是为了驱赶他们,原本向着不同方向突围的蒙古骑兵,因为躲避箭矢而不得不再一次聚集,这些蒙古骑兵大约有七八百人,蒙古多年征战下来,兵力捉襟见肘,还能分出来这么多骑兵守护这个部落,说明这个部落绝对不是一个小部落。
数了数蒙古骑兵的数目,陈炤和王大用下意识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脸上的喜色。这几天大军骑兵在草原上席卷,但是实际上只是遇到了两三个小部落,每个部落也就是只有十多个老弱骑兵,根本不够明军塞牙缝的,而且缴获的粮食更是稀少,所以现在大军深入还是不得不依靠后面的辎重队伍,对于大军来说绝对是一个不小的负担,而现在终于遇到大部落了,自然也就有了足够的粮食,至少几天之内是不用发愁了。
“告诉张闯,抓几个活的!”陈炤高声喝道,目光一刻不离,看着逐渐被两淮军骑兵包围的那一队蒙古骑兵。而一队镇海军骑兵也从营寨之中冲出来,直冲向蒙古骑兵的后方。
“这一次咱们还真是抓到大鱼了,”王大用舔了舔嘴唇,“亲卫骑准备,跟老子走一遭,说什么也不能让蒙古鞑子活活跑了!”
“宣勇(王大用表字)兄务必小心!”陈炤高声喊道,他并没有阻止王大用,一来陈炤也知道两人同为督导,又不是同一主力战军,拦是拦不住的,二来他也意识到,这个部落营寨之中必然有大鱼,所以王大用亲自过去或许能够减少出意外的可能。
毕竟以一支孤军深入草原,看上去一路横扫、所向披靡,但是无论是陈炤还是王大用都很清楚,这只是因为蒙古鞑子军队比较少,而且还是在草原外围的原因,如果继续向里走的话,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在这蒙古人的祖居之地和腹心之地中,锦衣卫已经以靠不住了,毕竟锦衣卫就算是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将草原上的情况摸清楚,走到这里,陈炤他们所能够依靠的就只有自己。
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深入草原的两队明军骑兵,都是督导甚至主将亲自率领,就是为了能够尽最大可能达到战略目标。陈炤下意识的向西看去,和林,现在还在忽必烈部的掌控之中么,而由江镐和李芾率领的那一支骑兵,又到了什么位置?
这该死的草原,就像是一个无底洞,永远走不到尽头,也永远找不到想要找的同伴。
“杀!”杀声震天。那一队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瓮中之鳖的蒙古骑兵非但没有气馁,反而咆哮着向着明军将旗飞舞的这个山坡冲来。而王大用率领的数百名亲卫骑兵有如潮水从山坡上倾泻而下,直直的迎上蒙古骑兵。至于其余明军骑兵,也都怒吼着从两翼包抄上来。
弟兄们辛苦半天,如果最后的战功被主将带着亲卫骑拿走了,那岂不是太憋屈了。
马槊刺穿一名蒙古骑兵的胸膛,鲜血迸溅到张闯的脸上,这个两淮军的旅长,经过北伐一战的磨砺,愈发的沉稳,只不过眼眸之中的杀意还是一如既往的浓重。大队的明军骑兵从他两侧冲上来,将一名名蒙古骑兵刺穿。两名蒙古百夫长一左一右夹攻张闯,显然他们也意识到这个中年汉子很有可能是这一队明军骑兵的统帅,所以抱着擒贼先擒王的心态。
“来得好!”张闯大笑一声,狠狠抽出马槊迎上前,带着寒光和血光的马槊直接抽开一名蒙古百夫长的马刀,然后虚晃一枪,在另外一名百夫长错愕的神情下直接洞穿他的胸膛。一切犹如行云流水,不过就连从不远处带着亲卫骑杀过来的王大用也不由叫了一声好。
只有久经沙场的人才能看出来,张闯这一手真的实行起来有多么的困难,无论是面对两个敌人时候的沉稳还是马槊格挡和刺出的角度的刁钻毒辣,都能够体现张闯丰富的格斗技巧,或者说是杀人经验。
另外一个蒙古百夫长发现自己的同伴战死,顿时大吼一声,挥刀直劈向张闯的侧身。这蒙古百夫长距离太近、来得也快,马槊已经来不及拔出来,张闯轻吸一口气,猛地将马槊脱手,直接抽出腰间的马刀,架住砍向自己肩头的刀刃,然后用力向上一顶,那蒙古百夫长猝不及防,刀随之向上,而张闯的马刀一下子放平,顺着百夫长马刀的刀刃横劈过去,直接砍向了百夫长的一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