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渐渐下山,将天空渲染为血红色的余晖也随之消散。一轮明月从山的尽头升起,将整个西晖镇都笼罩在柔和的光辉中,而已经在闷热中度过了一天的西晖镇,也终于迎来了一天中最清爽凉快的时候。
“将军,这一道城墙是刚刚开始在这西晖镇驻军就构筑起来的,以土墙作为基础,在外面用竹子树木搭建类似于营寨寨墙屏障,将土墙包裹在其中,从而尽最大可能减少雨水的冲刷,”狄孟一边拾阶而上,一边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西晖镇名为镇,实际上在最初就是一个小村子,这种在毫不起眼的边境小村落,甚至连基本的围墙都没有,只是草草的用篱笆围了一圈,也算是划定村子房屋和田地、山林的界限。到了明军入驻,先是将这篱笆围墙全都换成了土墙,并且在外围包裹木头来加固,因为这热带雨林之中基本上隔三差五就有暴雨,木头之中早就浸满了水,所以根本不用采取其余的防火措施,这些木头也很难被点燃。
娄勇一边伸手敲了敲这些竹子和木头,不得不说第一批前来进驻的明军将士还是颇有几分能耐的,在当时商路未通的艰难情况下,能够因地制宜建造出来这么一座营寨,确实不容易,甚至这营寨上面还有专门设立的角楼和向外突出的平台,能够起到马面的作用,绝对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将军请向这边看。”狄孟转过身指着营寨内,“后来商路通了,来往的商队每一次携带一车石块作为进出这关隘的通关费用,聚沙成塔,终于在这镇子中修建了一道横亘在两山之中的城墙,不过毕竟石头沉重,来往运输颇为不易,所以也只能搭建一道面向西面的城墙,而且这城墙总归是低矮,也就是堪堪比外面这营寨寨墙高一些。”
轻轻拍着寨墙,娄勇沉声说道:“我大明儿郎远戍南洋、离家万里,尚有如此筚路蓝缕、以启山林之意志,难得可贵。而且这一带道路泥泞崎岖,某一路过来也是有所领会,能够凭借一双手和少数的材料搭建出来这么一个卡在两山之间,实际上也是卡在道路咽喉上的关隘,这些儿郎们功不可没。如果······”
狄孟和孙俊等人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凝重神色。
“如果此战得胜,他们当为首功。”娄勇沉声说道,摆了摆手。
这背后的意思不需要他说,狄孟等人也都清楚。如果此战不胜,大明在南洋的统治很有可能分崩离析,那就没有所谓的请功了,因为大家到时候都不一定有命活着回去。
知道娄勇不想多说,狄孟急忙转过身,而娄勇已经端起来千里眼看向城外。这个时候不用狄孟更多介绍,娄勇也能看出来狄孟他们的布置。
守城先守野,只有在兵力不足或者需要保存实力的情况下,才会放弃城池外围山川的防守,直接防守城池,比如之前川蜀军的成都之战,面对浩浩荡荡而来的蒙古大军,在剑门关、涪水关都没有坚持太久的情况下,川蜀军更不能直接在野外和蒙古大军决战,所以直接全军退入城中,以最决绝之心和最惨烈的巷战,死死拖住蒙古军队,使得其顾虑到自己人而不敢大规模使用回回炮。
可是那一次毕竟特殊,因为川蜀军主要都是川蜀将士,知道成都府得失之重要性,更知道这是自己的家乡故土,所以作战勇猛。更何况成都府是一等一的大州府,城高池深、城中也多有布置,所以张珏和高达当时有胆量放敌入城,而这样也只是为了尽最大可能拖延时间罢了,蒙古大军最后之所以撤退,还是因为明军在其余战场上的全面反攻。
作为参加过成都之战的大将,狄孟很清楚成都之战取胜的原因,所以可没有奢望着用这么一座小城就能够挡住伊尔汗国的大军,尤其是蒙古本部制造回回炮的工匠还是从伊尔汗国要过去的,谁知道伊尔汗国手中有没有更加强大的回回炮。
当初的成都府城墙都经不起回回炮的轰击,更何况眼前这么单薄的两道墙。所以狄孟很干脆的将战线推出去,不但在两侧山头的正面设立了营寨,而且还在距离西晖镇一里左右两侧,各设置两座小营寨,并且在这两座互成掎角之势的小营寨中间以及后面直通向西晖镇的道路上,设置了大量的陷阱。
南洋天气潮湿,制造出来的东西都很难久放,所以生产的有如震天雷等等火器,与其堆在仓库中受潮,倒不如一股脑全都“送给”伊尔汗国。所以当初狄孟率军前来的时候,可是把吴哥城中的震天雷都搬空了。
“告诉那些小部落,有个道理叫做‘无功不受禄’,希望他们也清楚。在伊尔汗国大军到达之后,他们能够证明自己的实力,那么大明也就会不吝惜于对他们的帮助。”娄勇一边端着千里眼打量狄孟等人的布置,一边沉声说道,“马老将军不在,现在某坐镇这西线,这点儿权力还是有的,并且想必云滇行省的江相公和熊相公也是这个意见。”
狄孟打了一个激灵,急忙拱手应是:“某明天天亮立刻前去。”
“还有,不惜一切代价、动用一切手段,查清楚伊尔汗国的军队到底在什么地方,”娄勇眯了眯眼,“咱们是在守株待兔,不是坐以待毙,还有这几天,都别游手好闲,给老子把这营寨和城墙继续加固一下,到时候蒙古鞑子的回回炮将石弹砸下来,如果一砸就塌了,那莫怪老子不留情!”
“诺!”包括孙俊和素格力在内,周围一众随同将领同时应道,声音震动整个寨墙,直冲天际。
娄勇手扶着寨墙,极目远眺。
青山隐隐,明月高悬,整个西晖镇都沉寂在月光之中,仿佛战火距离这一片宁静的山林和营寨还很遥远。
但是娄勇更或者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楚,它越来越近了。
“某会倾尽全力钉死在这西晖镇,蒙古鞑子想要从这里继续向东,就必须要从某的尸体上踏过去,”娄勇用只有自己听见的声音喃喃说道,“某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老将军,不要让这么多好儿郎在这里白白流血!”
大明永乐二年十月廿三日,云滇行省西陲西晖镇。
大军云集,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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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鼓动这白色的船帆,有如高墙的海浪从天边席卷而来,直拍向一艘艘大小战船。船艏犁开海浪,雪白的浪花不断拍打着船身,被这巨大的海船直接打为碎沫。
一艘艘飞剪船那颇有特色的船艏不断的将浪涛切割,而向两侧分开的浪涛紧接着重重撞在后面的宝船身上,只不过相比于宝船那巍峨如山岳的身姿,这些浪涛只能无力的平静下来,等到浪涛在一艘艘战船之间翻滚着冲到后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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