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计、州府政策颁布发行之情况,当然还有各地学堂、道路等建设之情况,江南华夏曾有之半壁江山,今日繁华昌盛更胜往昔,而两淮、川蜀、河洛的大明新收复之土地,重建也是如火如荼,然臣以为,我大明想要进一步向前,当务之急还是人才,更或者说是应当如何培养出对大明有用之人才。而臣所见,读书考取功名让很多人趋之若鹜,但是实际上朝廷用不到这么多的士子,反倒是很多其余方面需要大量的人才。”
廖莹中说完,大多数的官员们脸上神情都是变了变,如何培养人才,古来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好的人才才能够保证王朝的永世兴盛,而现在朝廷采取的科举考试制度,是继承自隋唐和前宋选拔人才的制度,到现在已经有六七百年了,可以说已经发展到完美的程度,不知道廖莹中此时提出“如何培养人才”,所为何意?
邓光荐皱了皱眉,刚想要站出来,他身边的刘辰翁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狠狠摇了摇头。邓光荐怔了一下,本来还想要说什么,不过似乎感受到大殿上越来越凝重的气氛,终于还是退了回去。
对于这个廖莹中,邓光荐说实在并没有什么好感,而廖莹中此时提出这个问题十有八九是想要批判科举制度,这让邓光荐这个接受正统教育思想这么多年,又是主管教育的官员如何能忍受,但是在这时候邓光荐也没有别的选择,他如果此时鲁莽的冲出去,很有可能扰乱叶应武的布置。
相比于其余的,邓光荐还是选择相信叶应武。
文天祥此时也一甩衣袖站出来,这个前朝的状元、当今的左丞相朗声说道:“启禀陛下,臣以为廖相公所言所问颇有道理,古往今来,治国之策可以从圣人书中学到,但是其余很多方面的知识却难以在圣人书中寻觅,比如工部研发火器的技术,如果不是陛下将工匠集中起来,集思广益,恐怕现在大明北伐将要付出更多的牺牲。而之前在疏浚运河、建造直道等上面体现出来的缺少人才,也应该是现在需要解决的问题。大明收复的北方土地和州府正是断壁残垣、百废待兴,所以现在我们需要的不只是有治国之能的人才,还有能脚踏实地、有设计规划以令平地起高楼的人才。”
顿了一下,文天祥猛地侧头,目光在脸色各异的官员们身上扫过:“现在大明需要的,不只是会熟读圣人书的官员,也不只是胸怀韬略有治国之大才的官员,还有精通一门,能够支撑起一角天空的官员。”
张全和昝万寿皱了皱眉,廖莹中和文天祥这是什么意思,这似乎和世家没有什么关系啊?
而廖莹中不等其余人开口,直接冲着叶应武一拱手:“文相公所言正合臣之心意,因此臣奏请陛下,以金陵护理学院、临安医学院为参照,开设更多偏向一门的学院,以为我大明培养专门之官吏,专精之官吏!能精一门以到极致者,自当有权入中枢。”
此话一落,郭守敬等几名工部大臣率先站出来:“臣附议!”
紧接着文天祥、谢枋得、刘师勇、汪立信等人也纷纷站出来:“臣附议!”
一时间整个朝堂上被这“附议”的声音所笼罩,而昝万寿和张全也终于明白过来,脸色登时大变。
如果说刚才陈宜中那一招反击还只是小的釜底抽薪,那么叶应武这一次反击就真的是彻头彻尾的釜底抽薪、对世家连根拔起了。
昝万寿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叶应武正含笑看着他,只不过这笑容之中带着让昝万寿心惊胆战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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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后宫御花园。
秋风飒飒,吹动水面,荡漾起层层涟漪,罗幕珠帘都在这风中摇晃。
陆婉言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还在东面,距离大朝会结束应该还有很长的时间,但是陆婉言已经有些等不及了,甚至可以说不只是她,这万众瞩目的大朝会,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
“婉娘姊姊,”惠娘笑着坐下,看着陆婉言交缠在一起的双手,那手指因为用力的原因而有些发白,“在担心夫君么?”
“能不担心么,”陆婉言这一次没有反驳,“这一次大朝会是夫君和世家之间第一次正面打擂台,甚至可以说是唯一一次朝堂斗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虽然夫君并不会因为失败就真的丢失掉皇位,但是这些年打拼的心血还有大明皇室对于天下大权的控制,可就彻底丢掉了。”
惠娘微微颔首,如果叶应武失败,实际上直接受到伤害的肯定是陈宜中等在前面打头阵的,被波及的也应该是后面的文天祥和谢枋得等已经被打上叶应武标签的大臣,但是要真的说受到影响和损失最大的,肯定还是叶应武本人,一旦让世家能够更进一步,那么叶应武等待的就只有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天下大权落入别人的手中。
“夫君想要胜出,其实也很简单,”惠娘不慌不忙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只要不给世家喘息的机会,直接将和朝廷作对的世家连根拔起,那么就算是其余世家之前还有和朝廷叫板的胆量,这个时候也得掂量掂量了。”
“惠娘妹妹看的可真是清楚呢。”脚步声再一次响起,却是赵云舒和絮娘联袂而来,发出这一声近似于调笑的感慨的,正是絮娘。
惠娘娇嗔道:“絮儿姊姊就知道调笑我!”
“你絮娘姊姊这句话说的还真没错,”赵云舒轻笑一声,看着荡漾着涟漪的水面,声音渐渐平淡下来,“夫君之前取天下的过程确实是有些快,所以也导致很多地方州府还得仰仗地方上的世家代为维持秩序,这也就使得在前宋已经逐渐销声匿迹的世家再一次有重返朝堂、执掌天下大权的架势,这是夫君想要在短短几年中战胜蒙古鞑子,从而不给蒙古人以喘息之机所需要付出的代价,而现在夫君已经有能力收拾山河,世家在夫君新规划的构架之中自然也就不适宜,所以夫君肯定会以组建新的上层来取代世家的方式,借此机会将世家彻底铲除。”
古往今来,新势力的崛起必然是踩着旧势力的尸体,中间绝对不可能有和平而稳定的过渡。从前唐到前宋是天下大权从藩镇向士人阶层的过渡,中间五代十国绝对可以算得上华夏民族的血泪史,而在前宋和现在的大明之间,也必然会存在着权力从士人阶级和旧的世家势力手中向叶应武所代表的崭新阶层的过渡,而这个权力更迭的过程,现在还没有流过多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