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妖见

数量越来越多，区域分布得更为广泛。北区，便是抢不过的流民勉强维生的地方。那是个天无云，月光青黄，静静照着的枯骨式的森林。

    据小妖说，那夜它们正在这里巡游。

    用股骨敲击头骨，刚制成的骨铃（将脊椎用钝石敲开，长发变成骨线穿上，就是一副漂亮的骨铃）叮咚作响配合着击打，用狼吼声合声骨乐。它们知道：这样的巡游，能惊吓出逃离人群的人类，进而果腹。

    先是一股甜腻又馥郁的香甜味传来，它们被吸引住，全部停止了敲击。

    吼出狼啸的妖，依然保留着当初野狼敏锐的嗅觉。它知道，这个味道只会属于新鲜的、刚刚才死不久的尸体。

    不禁大喜。这意味着不劳而获。

    一开始，它们看到那个棚子时并没发现什么异样。

    总共六个人，男女都有，年纪大小不一，他们在一块大石头上搭起帐篷，虽然收集了树叶和泥土覆盖，几乎把它都隐藏掉，但依稀能够分辩得出。

    没有营火，只有火堆的余烬。

    他们在周边躺着，一动不动。身体扭曲、散架。只有个女的被挂在树上，藏于枝头。周边的土地，被撕裂奔涌出的血染红，发出让小妖们沉醉的气息。

    这种场面，不像是被人类同族的武器击打而致，更像是个庞然大物，将他们拧起来肆意玩耍或者击打在土地上才会出现的状态。

    像是发生了大战，但根本就是对方的游戏，六个人几乎没有任何的反手之力。现场痕迹虽然混杂，但除了零碎又残缺的血肉之外，没有其他打斗的痕迹。

    这样完全一边倒的绝对性胜利，小妖们首先想到的就是——大妖。

    但妖甚少主动袭击人，不是食就为仇。现场尸体并无啃食痕迹，仇的几率应该更高吧？

    小妖们也没多想，对于他们而言，别人的仇恨无关紧要，填饱肚子才是要务。于是就四下查看了下，并无其他，便打算现场大快朵颐起来。

    先是开了一朵花。

    一朵金色的花，在小妖们的面前，以非常快的速度从尸体上生枝、发芽、长叶，然后开花。

    然后，一朵变成一片，所有的尸体上都开始快速又猛烈的开花，像是争抢尸体这片肥沃的土地样，茂密惊人的生长，几乎不足半柱香的时间，就覆盖满了现场所有的尸体。

    这对于妖而言，也是个诡异的场景：在棕黄又干捏的土地上，只有尸体、每具尸体都变成金色花朵的容器，从他们的手臂、骨架、眼眶、舌头等地方，金色又妖艳的妖花迅速爬满，一股浓烈又恶臭的妖气从它们的花粉味里传出，彷佛对它们嘶喊着“滚”。

    小妖们怎得见识过这种场景，也没结交过什么花妖。只当是运气不好，立即跑路。却在此时，看到它们震惊的场景——

    尸体之上的半空中，出现轮金光，光里幻化出佛象，宝相和睦庄严，他双手合十，双脚盘至莲花座，口中年年有声，似在念地藏王经。

    然后，他举起了手，从尸体上摘下了一朵，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