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看透了这件事情的本质,所以对于荀静的这份默许,陆锋丝毫都不感到意外。
这本就是他算计里的一部分罢了。
现在,这位龙寰的主子要为远赴仓州的杨爵分散压力,要为仓州的战局摆脱颓势,而经他深思熟虑之后,他便认定,眼下唯一能够帮助他破局的人,便是这身后的荀静,便是这沉默的贵人。
于是乎,这一份的沉默便很短暂了。
甚至已经短暂到荀静还未能梳理好陆锋之前所讲的话里的内容呢,这后续的内容便已经钻进了她的耳朵。
“荀静啊,咱们夫妻这么些年了,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的,至于你跟剑藏山那边儿,只要不是做得太过分就行了,咱俩本就是那同林之鸟,你说呢?”
依旧是闭着双眼,依旧是缓慢地说,可是陆锋的话却让身后的荀静如临大敌一般,甚至当他提到了剑藏山这三个字眼的时候,他能很明显的感觉到,那不断按压着自己颈椎的手,是瞬间停顿了一下,只不过这样的停顿很是小心,因为不等到他为之思索,身后的荀静便继续按了起来。
好让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
只是这样的假正常,陆锋能感觉得到。
沉默...
眼下除了沉默之外,荀静当真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更好的处理办法了。
陆锋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锋为何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是戳穿了她常年以来的伪装?
要知道,她跟剑藏山的关系,她自认为自己一向处理得很好,最起码在这些年的对接当中,还真没有出现什么篓子,可是她却不明白,完美无瑕的自己,为何会被陆锋抓住了尾巴?
是自己在某些事上露出了马脚了?
还是说当
年对她的调查,就一直没有中断过?
若陆锋都已经查到了剑藏山,那么是不是说,这位龙寰的王也已经知晓了自己所肩负的任务和使命呢?
这该怎么办...
这下该怎么办...
可还没等荀静想好说词呢...
“哦,有一点朕倒是刚才忘了讲了,你宫里是不是有个老太监,好似叫什么华子的?”
不等荀静回答,陆锋便继续说了下去:
“我意思你就让老人家别干了吧,拿上一份养老的钱,好好地回家颐养天年去,至于他的职务,我随后会让郭公公再挑选几个年轻的小伙子们过来的,也总得给年轻人机会嘛...”
陆锋虽说得很是客气,但是荀静却把这话给听明白了,这哪是给年轻人机会啊,这分明是不想让自己在跟剑藏山有任何的拉扯啊。
因为只有她才知晓这位年迈的华公公的真实身份,那是剑藏山派过来的人,甚至可以说,这个老家伙是她的上线,也就等同于她的直属领导了,可眼下就因为陆锋的这句后,她就要亲眼目睹自己的上线为之死去,这一点当真有些太过于难为她了。
陆锋虽没有明说...
“嫔妾知晓了...”
可对于荀静来讲,眼下的她什么都决定不了,她决定不了华公公的生死,更决定不了她自己的生死,她明白一点,眼下的陆锋就是在试探着自己,试探自己跟剑藏山的羁绊究竟有多深,甚至她都有理由相信,眼下在自己的这处小院儿里,早已被陆锋给安排上了无数地人,只要自己的回答不中陆锋的意,亦或者是自己的回答触怒了这位龙寰之王,相信下一秒她就会被这些藏在暗处的侍卫们就地擒拿。
只是不清楚,这躲在暗处的侍卫,究竟是隶属于悬镜阁的人,还是属于龙组的人了。
不过不管是谁,这两方势力都是唯陆锋马首是瞻的,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为了计划,为了将来,荀静唯一能做的事,便是继续手上的动作,继续唯身前的陆锋按压着颈椎,一遍又一遍,一边按着,一边说着陆锋想要听到的答案。
“知道了就行,好了,你也不消再按了,朕的脖子这会儿也舒服多了...”
既然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然达到了,那么对于陆锋来讲,他也就不用在这里继续跟荀静耗费时间了,眼下仓州战事愈演愈烈,夏至杰更是以他绝对没能想到的速度是拿下了冶郡与汴水,而从之前所传回的战报来看,相信这会儿的工夫,夏至杰早已率军开始围攻响塘了。
讲真的,夏至杰这一次可当真是打了陆锋一个措手不及啊!
站起身来,转过身去,若有所思地望着眼前的荀静,陆锋便拍了拍眼前人的肩膀。
“朕走了,你...”
这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好自为之吧!”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陆锋这话,有意思了!
至于荀静...
至于这位茶贵人...
她就只是缓缓地坐在了陆锋方才坐着的椅子上,双眼就直勾勾地盯着桌面上的那幅字,一言不发。
战火为何而祸,云涌为何而起,天性不可堕。
吾辈心中亦有惑!
道法自清明天息,怒拳为谁握。
风起兮,云起兮,仗剑一怒惩奸恶,卫守灵台除心魔。
正道何以沧桑,吾辈何以为战!
可以说,这几个字,字字诛心。
荀静的眼,愈发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