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日子以来,我总是在重复地做同一个梦,梦里面有父亲,有我和蓝雨,还有另外一个照顾我们起居饮食的女人,我从来看不清楚她的样子,只知道她总是在笑。梦里面的蓝雨还很小,刚刚学会走路,穿着白色的蓬蓬裙,那双我买给她的猫咪小皮鞋,像一个小天使在模糊的梦境里面笨拙地来回走动,父亲总是在照料那一池子的荷花。我尝试过去看那个女人的脸,可是每一次都只是逼得自己醒了过来。我没有看见,可是我知道那不是我的母亲。
反复的梦境里面全是温馨和快乐,醒来以后的内心却只剩下一片冰冷。
开学后不久,父亲打电话给我,照例只是寒暄,问我学习生活,我问他的身体状况。那些一如既往的寒暄过后我们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这次父亲没有心疼话费而一再催我挂电话,我知道,他有话要对我讲,我只要等待。
“蓝朵。”沉默之后父亲终于叹了口气,叫了我的名字。
“我在,爸。”
“爸爸决定结婚了。”简单的一句话,然后又沉默了,换他等待我来说话。
“什么时候?我回来。”
“不用,我和林阿姨只是领证就好,我只是希望你能祝福我,蓝朵,一个人生活太久了只是想要一种陪伴,年龄大了身体也不好了,我不想让你一直担心我。”
“我懂的,爸,祝福你。”
有些坚持其实漫长不过时光和磨难,他一直坚持着的对母亲的爱,终究还是被时间消耗殆尽,也许还未消耗,只是不知这样的坚持最终会有如何凄冷的结局。我只是一直在想,如果父亲早一点明白这个家是需要一个女人的,那蓝雨,或许就不会那么早离开我们。很多坚持的路上尝过万苦,最后还是只剩下妥协。
一个星期以后我收到林阿姨寄来的包裹,一床手工小毯子,是由很多个颜色不一,花色不同的方形布片组成,每一块都是手工精心刺绣,图案从花草到鸟兽,颜色有最艳的血红,也有最暗的深灰。花费的时间和心血不会少,我心存感谢,随后还是将毯子叠起来放进了袋子里面。除了毯子还有一张照片,是父亲和林言阿姨的结婚照,能够看出父亲脸上的幸福,看着这张照片只觉得他们似乎是新婚,或许是因为父亲和母亲没有拍过照片的缘故。照片的背面写了一句话,蓝朵,我们爱你。
我爬上自己的小床,用母亲缝制的毯子包裹住自己,与母亲轻声地说话,然后陷入了很深很深的睡眠。
傍晚时分秦和打来电话将我吵醒,听得出他在酒吧,并且今晚声音很好。喧闹中是他兴奋不可抑声音。
蓝朵,他来信了,等了这么久终于还是来信了。
挂上电话我从床上下来,今天是周末,寝室空无一人。外面的大雨不知道下了多久,而我也不知睡了多沉,雨水从没关的窗户飘落进来,打湿了深蓝色的窗帘和王莎堆在桌子上面的脏衣服。换好衣服我把上午收到的手工刺绣毯子抱在怀里,这个城市雨水很少,我甚至没有一把雨伞,戴上衣服上的帽子,我奔跑着去找秦和。
来到酒吧身上已经湿透,秦和进屋拿了干净的浴巾帮我擦着头发和脖子,催我去里屋换上他的衣服。我拉开衣服的拉链拿出捂热的毯子,放在吧台上面,昏黄的灯光下丝线闪闪发亮。
“给你的,秦和,Ben会喜欢。”
秦和抚摸着毯子,微笑着,他一定是已经想象出Ben看见自己的喜欢的刺绣和中国民族风的东西如此淋漓尽致地发挥在这样一方毯子上面的兴奋和快乐,拿起毯子搂着我进了我住过半个月的房间。换上秦和的白色衬衫和灰色针织外套走出来,能感觉到他调高了酒吧的空调温度。
我们坐在吧台里面的凳子上面,一边喝酒,一边看Ben寄来的照片。照片是在巴西的热带雨林里面,生命力旺盛的树木和男人,Ben对着镜头做了个鬼脸。照片后面写着几行字,说他前些日子病倒了停下来治病,现在重新去新的地方,让秦和不要担心。很简短的几句话,连想念和爱意也没有表达,秦和却是一如既往兴奋得难以自已。那晚我们喝了很多很多酒,夜半时分我换上已经晾干的衣服,一个人走在路上。雨后的街道干净给人辽阔清新的感觉,呼吸也变得顺畅而愉悦,我想此刻我最为平静,在这个地方我终于不再觉得全部都是孤单,甚至也不用担心父亲每日的难熬,日子似乎是好了起来,可是谁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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