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叫唤什么?”董寿带着哭腔吼道,“老子还没死!”
随从们这才认出是董寿,慌忙围了过去,七手八脚地帮他擦脸上的血迹,又找了一件干净衣服给他穿上,草草地束起头发。一行人在荒凉的官道上大眼瞪小眼,竟不知何去何从。
“这里离府城还有多远?”董寿抽噎着,擦拭眼睛,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问道。
“还有……二十里。”有人畏怯地回答。
“二十里!那得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不过,往西再走不到十里,就是阳罗县了。”那人又嘀咕道。
“阳罗县……”董寿像被雷劈了一样,浑身又筛糠一般哆嗦起来,“不,不能去阳罗县,那应该叫阎罗县!我不要去阎罗县,不要去……”
这一群失魂落魄之人,也被“阳罗”两个字吓掉了魂儿,无奈之下,只好蹲在路边,一筹莫展。太阳暖融融地照在大地上,却驱不走他们内心的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马蹄和车铃声从远处传来。董寿“嗷”地一声跳起来,四下里寻找哪里可以藏身。
“使君休怕!”随从连忙叫住他,“是李知府!”
李登府在命案现场勘查过后,辰时将终。算来董寿应该已经到达阳罗大营,料想不会有什么事,本来准备回府歇息;然而他又想到自己的前程,此时应该在董寿面前更热情一些,于是又调转车头,离开府城,北上阳罗大营。却不想,找了大半天,在距离阳罗大营五里处的另一条官道上,才找到仓皇狼狈的董寿。
“使君,你这是怎么啦?”他跳下车,扶住泥人一般的董寿,吃惊地问。
董寿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他抓着李知府的双手,向他哭诉自己在阳罗大营的遭遇。
“咳,这个朱嗣宁!”李登府跺了一脚,“早是我没告诉使君一声,那朱嗣宁向来人称白面阎王,阳罗大营又军令严苛……走走,先回府城再说。”
他亲自搀扶董寿,让他坐上车,自己再坐进去。马车转而驶向府城方向。
李登府宽慰浑身颤抖的董寿:“使君,不必害怕啦,那朱嗣宁再如何,不也还是咱们砧板上的一块鱼肉吗?“
“什么鱼肉!我董寿才是鱼肉!我回去就要给王相写书,这事儿我不掺和了!不然,还没等他朱嗣宁怎么样,我董寿的老命就保不住了……”
“放心吧,一切都在我等的掌握之中,”李登府耐心地劝他,“秦公不是已经拿出了对策吗?使君先安心将养几日,有什么事情,李某人先安排下去……”
“呜呜……”董寿的心情刚刚平定,倏尔又哭出了声来。
————
曹琚家的门环已经很久没有响起了,直到五月初二这一天。
那天吃过早饭,先前为曹琚诊病的两位郎中又来看望了他一番,给他新开了药。服下药以后,他自觉浑身疲软,就又回屋睡了一觉。
他做了很多梦,但是一觉醒来,多数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影影绰绰见,有一个身穿黄衣的人,歪歪斜斜地走向一座高楼。那楼上,一方牌匾飞了下来。
曹琚呼喊着,想要去叫住那个皇帝一般的人,那人却自顾自地走,丝毫不在意他的呼喊。直到那牌匾重重地砸在他的头上……
他吓了一跳,连声叫人,却被人从身后拉住了。他愕然回首,眼前出现的,竟是刘三的脸。刘三面色惨白,神情怆然,眼眶含泪,摇摇头,欲言又止。
曹琚惊呼一声,醒了过来。
“琚儿,你怎么了?”母亲连忙问道,“做梦魇着了?”
她一把抱住儿子,抚摸他的后背,极力让他安静下来。曹琚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好一阵儿,才清醒过来,发了一身的汗。
门环被扣响的时候,他正在庭院里,呆呆地吹着那支蕊初送他的克谐坊的紫竹洞箫;刘三坐在水井旁,手持钢锯,修理坏掉的井栏。曹琚摆手制止准备起身的刘三,走到门口,下了门闩。
房门拉开,曹琚不禁又惊又喜。站在门前的是姜绍康。
在他身后,马车的车帷掀开了一半,露出蕊初那妩媚的面庞,一双晶莹的眸子望着他,满含笑意。
“姜世伯!蕊初!”他喊道。来不及等刘三放下手里的锯子,他亲自俯身将门槛提起,以便姜家的车夫把马车赶进来。
“琚儿,府上一切安康?”姜绍康笑呵呵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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