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大将苌庚大概还气不过被拔了头筹,不肯从那刚破开的豁口冲出,只抡开板斧往斜向处一通猛剁,那合围前的黑甲刚被破开一道豁口,正忙不迭的想去堵围,哪挡得住苌庚又往别处开口子,被那车**板斧几下招呼,又剁翻了六七人,再开出一道豁口,苌庚哈哈大笑,抡着板斧冲了出去。
两道豁口被打开,前方的黑甲拆得了东墙补不住西墙,正慌乱时,忠源这阵前刺客又冲了过来,他不选玄机子破开的豁口,也不走苌庚剁开的缺处,却横提战玺,往两道豁口中间直冲了过去,连排利刃一瞬间横切竖砍,每一刀都斩得鲜血散乱, “破!”忠源踩踏在刚倒下的黑甲军的尸体上,大步冲出。
“破!”一名甲士飞骑而过,坐骑撞,枪直刺,刀横斩,连杀三名想追赶忠源的黑甲军,冲出合围。
“破!”另一名甲士紧跟着杀到,他不肯恋战,冲到豁口前一提缰绳,他的坐骑凌空跃起,见有黑甲拦阻,这甲士在半空中伏鞍出枪,当先刺倒一人,飞骑出围。
“破!破!”又是两名甲士联袂杀到,这二人都想为战死的袍泽多报点仇,冲到豁口前特意一勒马,趁拦挡前端的黑甲军慌乱不迭时,连杀十几名黑甲,这才破围冲出。
眼看合围前端已经四分五裂,未突围的横冲甲士精神大振,簇拥着轩辕如夜和车玄甲齐向前冲。
“一起杀过去!不世之功,我们一起立!“这一把以横冲都全军为注的豪赌终于到了孤注一掷之时,轩辕如夜心头激荡,他迅速估算双方战力,已经有玄机子,苌庚,忠源和四名甲士冲向帅纛,但拓跋战身侧也非无人护卫,慕容连这文谋自可忽略不算,可拓跋战身边还有不离左右的两大近卫朗昆和骨扎力,而在帅纛前,还孤零零的插着一杆铁枪,铁枪后,是故人传人。
轩辕如夜很懂得昔日的小少年,今日的艳甲飞将的此举用意,一过铁枪,便无故人之情。
“一定要再过去几个人!“轩辕如夜低声吩咐左右,要完成这场动人心魄的刺杀,他需要集中每一份力量,“尽可能都冲过去,这柄故人留下的修罗枪,交给我来对付。“
“我就不过去了。”车玄甲突然勒住了坐骑,“容我偷个懒,取拓跋战首级的功劳,别忘了分我一份。“
“玄甲——”便是这十万火急时,轩辕如夜还是回转头去看这老友,他清楚车玄甲的心意,合围虽破,但合围的黑甲军还未死绝,所以这些黑甲此时仍紧追不放,宁可一直追到帅纛,死在主公身前,也不肯放任横冲都去刺杀主公,可如果被这些黑甲缠住,那即使冲到帅纛,他们辛苦换来的刺杀时机也会在缠战中流失。
所以,车玄甲勒停了坐骑。
“老规矩。”车玄甲在原地拨转马头,迎着轩辕如夜的目光,他把被赤风砍断的右臂一扬。
确实是老规矩,横冲都一向遵行的都是并肩同战的悲壮战法,但有将士身负重伤,无法再与袍泽配合进击时,他会给自己选择一种更为悲壮的战法。所以,横冲都无坚不摧的冲锋外,还有一式虎狼难破的英灵盾。
“黄泉路远,你们别太急着过来。”车玄甲向轩辕如夜几人笑了笑,眼角余光尤向帅纛投去一瞥,不能诛敌首于百万军中,想来还是有些遗憾,好在还可用自身残躯,助袍泽走得更远,车玄甲不再迟疑,单臂挺刀,向身后追来的黑甲军迎了过去。
“我去助车将军一臂之力!”一名甲士也忽然掉转坐骑,返身向后方杀去。
“好!”轩辕如夜点了点头,这个时候,除了如此大声的回应一个好字,大概也别无他法来回应袍泽的毅然了,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返身断后的觉悟,但前方还有更值得以命相搏的凶险,所以另几名甲士在回头目送了袍泽一眼后,都加快坐骑向前冲去。
坐骑交错时,轩辕如夜也向车玄甲投去一眼,他有些后悔,这几日的相聚实太匆匆,所以他要再看这老友一眼,这一眼才看清,车玄甲的鬓角早生华发,眼底眉角,也有了血污都无法掩住的深深皱纹。
原来年华才是最匆匆,逝如流水不可追,当年的英挺小将,再见已是白发老卒,惟那股英姿一直未改,所以,他们的冀望一直是不改的江山,依然的傲骨。
忽然间,轩辕如夜心里泛起的竟不是离别的痛悲,而是一种幸为知己的荣幸,几十年的袍泽,十几年不见,只为一声召唤,这些老友即刻单骑而来,匆匆相聚,也未有太多的言谈,又将赴汤蹈火而去,却无只言不愿,片语后悔,这才是真正可生死相托的知己吧?
身后,蹄声急促,车玄甲和那名甲士已与尾追的黑甲军杀在了一起,只听得那一阵阵气急败坏的叫骂声,刀枪撞击的兵戈声里,竟还时不时的乍起车玄甲的哈哈长笑,这位以贩夫走卒之身隐姓埋名多年的横冲将领,仿佛是要把这十几年的落寞在这狂笑声中迸发出来,也仿佛,他是要借着这狂笑声来告诉他的袍泽,他那一副残躯血仍未冷,还可以再继续支撑下去,还可以为袍泽们再多拦挡得一时追兵,所以,他的袍泽就该以横冲之名,铁军之势,冲锋!冲锋!再冲锋!
“刀锋薄!“轩辕如夜别过脸,向前方大喝,横冲都的烈烈悲风可以为后人感伤,他们却不需要为此愁肠,既如此,何不把这一腔忿忿然,化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利刃,去置强敌于死地?
刀锋薄!只要刀头三寸锋刃不折,哪怕是这单刀直入的锋利,也要饮一口敌帅的颈中血!
“刀锋薄!”余下的横冲都放马冲锋,就是这寥寥十几骑,依然如来时一般,作响那奔雷大喝,更要以这愈薄愈锋利的刀锋,直刺敌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