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螳臂挡车的徒劳,还是破釜沉舟的决绝,尽在此一击之下。
剧烈的对撞如是一道平空击雷,那一记竭力与猛力的对撞下,横冲都的十几般兵器重叠交错,忠源战玺当先,轩辕如夜白骨枪旗指天,苌庚板斧横扫,玄机子铁拂尘迎空,硬生生把对方长大的战刀战戈架在半空,双方头顶仿佛横生出一道枝杈交错的荆棘。
一击交加,兵刃交错,一方是十几名决死铁军,另一方是世间罕见的两名神力猛士,力与力的拼力相抗,堪堪拼出一个不相上下的僵持。
横冲都除忠源外全是骑军,他们在马背上借力使力,原能占得几分优势,但骨扎力和朗昆这两名巨汉的身躯高如岩山,立于平地也和骑军一般高,因此双方兵刃半空交加,战刀和战戈却压在横冲都十几般兵器之上,方才挥荡长大兵器的一夫当关显耀的只是两人的勇猛,此刻的以力对决,才是他俩最擅长的本事,一看横冲都竟选择了硬碰硬的斗力做最后的较量,正中两人下怀。他二人最不惧的就是比拼力气,而此时最有利的也是和对手继续僵持,两名巨汉口中发出一迭声震耳欲聋的暴喝,双臂运足劲力,战刀与战戈由上而下,以极其霸道的猛力重压在十几般兵器上,喝声一声比一声暴烈,两名巨汉的目光却是与暴烈喝声截然相反的冷静,两人半身前倾,居高临下的瞪盯着竭力相抗的横冲都,只要对方有一人力竭,战刀与战戈就会以这泰山压顶的猛力直压而下,彻底击垮横冲都。
横冲都十几人也在大喝声中奋力扬起兵器,欲要顶开这两道巨力的压顶,但这十几人已是强弩之末的体力,与之角力的又是百万黑甲中亦唯此二人的神力巨汉,那一道锋刃交错的荆棘渐渐压下,横冲都的喝声也在一声比一声嘶哑,在这压顶重力下,连他们的坐骑四蹄都已在不停的趔趄发抖,眼看就要撑不下去,战将苌庚人在最前,镔铁板斧横承在战刀与战戈之下,他所承受的巨力最是沉重,横举板斧的双臂被压得不住下沉,他脖颈一探,用脑袋一起顶住斧柄,巨大的力量压得他面红如血,脖颈间筋络毕现,却还一口浓痰往两名巨汉吐去,“不过一对夯货罢了,若我明宗陛下在,哪轮得到你二人逞这蛮力!”
唐明宗李嗣源天生神力,一柄战玺捭阖无敌,奈何,明宗已逝,然则,横冲都还未死绝,他们也许没有唐明宗的神力,却一丝不苟的秉承着这位王者的战场风范。
骨扎力和朗昆这两名巨汉擅长斗力,他们擅长的正是一直令黑甲军悚然无奈的拼命!
明宗已逝,战玺尤在。
当年明宗一柄战玺横扫天下狼烟,今日,这柄战玺擎举在横冲都中最凶狠,也是最悍不畏死的阵前刺客忠源手中。
“拼了!”忠源突然往前踏上一步,他是步战,虽不能如其他横冲都般借助坐骑之力,但有失便有得,所以走动起来要比被承受重压的袍泽灵动几分,随着这一步踏出,忠源手中战玺在交错的兵器中擦出点点火星,战玺边沿的连排刀刃正好锁住了战刀一刃,战戈一角,把这两样长大兵器锁于一处,这一步变幻,忠源已酝酿多时,一锁住两般兵器,所有力道几乎都压在他一人身上,他的双腿也几乎是立时往脚下土地中陷落下去。
“动手!”忠源两眼如欲喷血,口中陡然爆发出一声喝破苍穹的怒吼。
枝丫交错的铁刃荆棘突然消散,忠源刚一得手,其余横冲都已在同时一起抽回兵器,且在忠源立刻就要被两件长大兵器压倒的瞬间,十几般兵器又同时攻向骨扎力和朗昆两人,或一枪封喉,或一斧斩首,每一击都是直取要害。
“糟糕!”骨扎力和朗昆二人神色大变,既震惊横冲都层出不穷的拼命,又震怒于这些亡命徒的狡诈,这支铁军根本没打算和他们斗力,做这以己之短斗敌之长的较量,这一击兵刃交加,也只是要将他二人格杀当场,扬长避短,这是横冲都的厉害所在,也是所以与之敌对者的忿忿不甘!
十几般兵器挟劲风而来,容不得两名巨汉再有片刻犹豫,更糟糕的是,战刀与战戈尤自被忠源的战玺锁住,无法再挥动招架,两人口中怒骂,撒开兵器,满腔不甘的往后倒退开去,他二人无惧为主公战死沙场,但此时手无寸铁,横冲都杀势已成,再不退开也不过是平白送死。
一步退让,横冲都得势不让,立刻往两人闪开的缝隙中冲了过去,最先应变的还是忠源,他就地一个打滚,趁势卸开两件长大兵器,战玺在地上一撑,一跃而起,几下兔起鹊落的动作,已当先杀向帅纛。
“哪里走!”骨扎力和朗昆只是暂避横冲都的锋芒,哪肯就此退开,两人也来不及去捡兵器,大步追出。
“谁说我们要走了!”横冲都已算尽了每一步后手,十几骑早分成两队,轩辕如夜紧跟在忠源身后,策骑飞奔,又有七名甲士追随在后,苌庚和玄机子两人则带着余下的四名甲士,勒住坐骑,面向后方,冷冷瞪视着两名巨汉,也在静静等着,正从后方包抄而上的黑甲追兵。
四名战将,十一名甲士,这就是横冲都最后的力量,每一分力量,都要用在能给予黑甲最沉重一击的刀口上。
“莫心急,我们留着。”苌庚掂着板斧,冷笑:“不拦下你们两个,我的袍泽也不能安心去杀你们的主公!”
“这会儿该我们来拖延时辰了。”玄机子铁拂尘一抖,打了个揖首,“修道之人重缘法,我等今日既已不存生念,就要看有无这缘法,拉着两位壮士同去黄泉了。”玄机子谈吐客气,语中机锋却是杀气四现。
“废话少说,拼命罢了,我们也会!”骨扎力和朗昆对视一眼,往前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