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午后,唐淼搬了张椅子惬意的躺着,一边儿喝着茶,一边儿晒着日光浴。
她瞧了一眼对面院子紧闭的大门,“流觞,娃娃脸怎么样了?”
流觞跟着瞧了一眼对门,出声询问,“少主子,您真不去搭救他?”
六年前少主子收了太子做徒弟,阴庭并没有过问,反而当没事发生一样,任由唐淼带着阴浔堂而皇之的进入了风冥涧。
唐淼就如同当年承诺的那般,阴庭怎么教导她,她就怎么教导唐淼。
这不,上次阴浔拿八卦阵困了唐淼七天,她出来后直接把阴浔扔了进去。
阴庭和唐淼师徒,说白了,就是老的欺负小的,小的再欺负更小的,如此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唐淼的天赋极高,一般入门的学问,她都可以自己看明白,稍微难一些的,只要有人稍加指点,便可以很快上手。
六年间,在阴庭的各种花样和五花八门的威胁下,唐淼除了杂学了得,武艺也精进不少,都可以和流觞大成平手。
只是唐淼的报复心强烈,每每阴庭算计她,她必要还回去。
师徒二人对此上了瘾,却将风冥涧内的人员折腾的够呛,尤其属阴浔为重灾区。
风冥涧内的人员流动性极强,被唐淼整怕了的人,在没有必要的时候,还可以不回风冥涧,但阴浔就不行。
就好比说是现在,得亏他有了经验,知道带足了干粮,不然按照唐淼和阴庭恶劣的性子,两人非任由他一个人在里面自生自灭不可。
流觞正想着,就听到唐淼理所当然的回答,“不去,我阿离哥哥有没有寄信给我?”
流风闻言将早上收到的飞鸽传书递给唐淼,“少爷。”
“嗯了。”唐淼一手接过信纸,“流觞,找只信鸽给烤了。”
“少爷,烤了信鸽,您那什么给主子回信啊!”流风惊呼出声。
“呦,这么替我着想啊?”
她一手拿着信纸,抬头冲流风看去,“你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你房里多了两只花白相间的漂亮信鸽?”
“我跟阿离哥哥之间有个十年赌约,你要是体现泄露了我的小秘密,我还怎么跟他愉快的玩耍?”
唐淼如今眉眼已经有些长开,在不似当年那般的可爱,一双眼睛透着十足的妩媚和邪气。
也不知是不是和阴庭的教育方式有关系,她的性子比六年前还要刁钻邪气。
如今的唐淼,在风冥涧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流风还是心惊她对事情的洞悉能力。
他讨好的看着她,“少爷,我和主子通信,不是为了说您的秘密。”
“你呆在我的身边,还想着其他的事情,真是好,阿离哥哥让你来,是让你三心二用的么?”
她故意小题大做,惊得流风直摇头,“少爷,我可没有这么想过,我发誓啊,就算是借我几个胆子,也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来啊!”
“哼,暂且信你。”
她撇过脸去看信上的内容,内容很简洁,只几个简单的小字——“三日后潼关”。
唐淼在风冥涧的这些日子里,总时不时的通信,刚开始的时候,只是闲话家常,唐淼有时甚至是一通乱扯。
可日子久了,他们之间的通信越来越频繁,姬若离也总毫不避讳的跟她谈起大夏国内的局势。
她偶尔高兴起来,也会跟着一起出谋划策,一来二去,竟成了习惯,二人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姬若离的来信,成了唐淼在风冥涧消磨时间的一大利器。
一年前姬若离回了大夏,他依旧不得他皇帝爹爹的欢心,连世子的名号都没有拿去,更不谈分封事宜了。
他一个人仍旧独居在京中世子府内,韬光养晦的在府内看戏。
风冥涧的情报系统强大,她大抵已经猜出,姬若离才是西南季家的实际操控者和掌权者。
对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看戏态度,唐淼倒是欣赏。
姬若离是个十足十的阴谋家,他很明白,自己在不得君心的情况下,必须笼络民心,而这事儿,需要一个很好的契机,一个让天下人都记住他的契机。
至于这个契机,眼下天麟和大夏在潼关僵持不下的战役,就是很好的开端。
这几年,天麟已经不似当年一般强盛,皇帝进入暮年,渐渐喜好奢靡之风,加之人老上了岁数,总是喜欢猜忌,他在朝内大肆排除异己,让多少老臣寒了心,忠良之士渐渐离开朝野。
也就是爹爹还顾念当年结义之情,不肯离去,依然在边关镇守。
潼关位于大夏和天麟交界处,对于潼关的归属问题,自古以来就有争议。
大夏近年来注重休养生息、轻徭薄赋,实力逐渐强劲起来,此番争夺潼关,也只是对天麟做出的小小试探。
潼关怎样,唐淼没有心情理会,但这次唐家军有一支分支被牵扯其中,天子看唐家不顺眼,已是不争的事实,若是此番不好好处理的话,事情会变得有些棘手。
爹爹和大哥一个在边关,一个在盛都,分身乏术,姬若离给她卖了这个消息,联手的同时,也不知道有没有试探她虚实的意味在其中。
她眸中颜色逐渐转深,她起身微微运气,将手中信纸化为灰烬,“流觞,拿上我让你准备好的包袱,我们出趟远门。”
“少主子,尊主外出办事还没有回来,要不等他回来,再做定夺?”
阴庭不在风冥涧,流觞不敢擅自做主带着唐淼离开,他试探出声询问。
“流觞哥哥,你以为我前两天那么辛苦改了风冥涧内的阵法是为了什么?”
她忽然笑眯眯的盯着他,“便宜师傅不在,我现在不跑,难道等他回来不成?”
“你说吧,你走是不走?”
她直接挑明了话,流觞看了看她,只得点头,“少主子,我能有别的选择么?”
“好小子,快去拿上东西,我们出去耍。”
唐淼兴奋的挥了挥手,她在风冥涧困了六年,可是逮着机会出去了,想想这么些年来,在便宜师傅那里得来的银钱,她就觉得可惜。
她总觉得便宜师傅每次给她银子都是故意的,他一脸奸笑,分明是笑她不能出门,连银子都花不出去。
现在好了,她藏着那么多银子,终于有用武之地了,想想就高兴。
她一个人杵在一旁,是不是的笑两声,看的流风顿觉诡异。
他看了看唐淼,轻声询问,“那个,少爷,我能跟您一起去么?”
“嘛?”
唐淼的遐想忽然被人打断,一脸的不悦。
流风再次重复了一遍,“那个,少爷,我能和您一起去么?”
“一起,不行,不行!”
她一本正经的摇头,流风不明所以,“为什么?”
“我啊,要是带了你出去,你万一给我阿离哥哥泄密,那多不划算?”
“你要知道,我为了怕阿离哥哥发现,直接撤了流觞哥哥的堂主,要是把你带去了,弄得不好,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可不傻!”
她一本正经的看着流风,流觞取了包袱出来,她兴奋的冲他招手,“流觞哥哥,我们走!”
流觞换了一身冬装,冲唐淼道,“少主子,外面该是隆冬三月的季节,您先去换了衣裳,我们在出去。”
“恩恩。”
她潇洒的点头,靠近了流风道,“流风哥哥,其实,我把你留在这里,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要是我哦便宜师傅回来,见不到我,你可得帮我圆场。”
阴庭的性子,可比唐淼要可怖了不知多少倍,流风惊恐的看着她,“少爷,您忍心么?”
“我忍心啊,辛苦你了。”
她回了她一个大大的甜笑,进屋换了衣裳,当着流风的面儿牵着流觞的人离开,只留得流风一人在风雪中暗自神伤。
唐淼带着流觞极快的穿到了风冥涧的出口,两人用了小半日下山。
出了雪山地界,放眼望去,也是一片的白,唐淼终年在风冥涧呆着,再出门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身边的寒风呼啸而过,让她不适应的厉害,即使身上穿着狐裘,她都觉得阴寒的厉害。
流觞在山脚下给她找了辆马车,又添上了火盆,她围着暖炉坐了好一会儿,方才感觉缓过神来。
潼关离风冥涧很近,若上紧些赶路,不会费很久的时间。
唐淼身上回了暖,冲着流觞吩咐道,“流觞,先不进城,在潼关附近找个地方住下。”
流觞赶着马车,又是走了小半天,他按照唐淼的吩咐,将马车停在一处简陋单薄的小店门口。
他卷了帘子问道,“少主子,这里可以么?”
唐淼扫了一眼,是一家一上三的旅店,虽然外面看着破旧,但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也算是热闹。
期间往来的人群,也是鱼龙混杂,既有衣衫褴褛的乞儿,也有江湖气十足的草莽大汉,间或混着一些佩刀的捕快。
“就这儿吧。”
流觞扶着她下车,领着她一前一后的进了店。
“呦,两位贵客是住店啊,还是吃饭?”
一十五六岁的俊俏姑娘,一手拿着绢扇,一手挥着丝帕,扶风白柳的走到流觞跟前,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时不时的往唐淼的身上瞟去。
流觞立刻横在了唐淼的跟前,挡住了那姑娘的视线,“姑娘,你们老板呢?”
“先前的老板死了,现在么,就我当家,小哥你有什么事儿和我说一样!”
那姑娘软软的往流觞身上靠,“小女子名唤桃花,公子你也可以叫我花花!”
她笑靥如花的向流觞抛了个媚眼,惹得流觞心里一阵恶寒。
他嫌恶的将桃花推开,“我和我弟弟住店,劳烦两间上房。”
“公子,你要有什么动作前,也先知会一声啊,差点没摔死我!”
桃花夸张的扶正自己的腰,她又扫了眼唐淼,手中丝巾一挥,带着浓重的脂粉气,熏得人脑袋疼。
“公子啊,这兄弟俩还住两间房,骗谁呢,我看您二位是主仆不是,怕着外面不方便么,理解理解,不过您二位放心,在我桃花的地界上,断没有人会出事儿,这人生安全一定是保障你们的。”
唐淼倪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兄弟二人独立惯了,你到底有是没有?”
“有,小公子你这么俊俏,你说要上房,就算是我拆了自己的房间,也得给您找个地方住啊!”
桃花绕开了流觞,扶风摆柳的靠近唐淼,拿着丝巾遮了大半张脸,用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冲唐淼抛媚眼。
桃花长得不错,白净的脸干净的五官,在潼关这样的穷乡僻壤看到这样的货色,也算是极品。
只是她身上的脂粉气实在是太过浓重,熏得唐淼有些反胃。
“行了行了,你让小二带我们去就是了。”
她蹙眉错开了桃花的身子,她却锲而不舍的跟了上来,她一手抓住唐淼的手,拽着她上楼,十分的殷切。
“公子啊,您这样的贵人,哪里能让小二伺候呢,一定得是我自己来招呼您啊!”
她从小二手中拿了一串钥匙,领着她去了二楼最北边的客房。
她开了锁,将窗户打开通风,“公子啊,这可是我们最好的一间房了,正好衬您这么高贵的身份。”
她笑眯眯的看向流觞,“至于这位公子么……”
“我在外面守着就好。”
流觞冷冷的倪了一眼桃花,毫不客气。
“这哪里行啊,我们店里又不是没有房间,怎么能让公子你住外面呢,传出去了,可得说我不会照顾客人了,这生意可还怎么做啊!”
她转身去看唐淼,“再说了,小公子您看着也是不会苛责下人的人吧。”
唐淼但笑不语,桃花见她不说话,扯着流觞的衣裳就往外走,“公子啊,你看你们家少爷多体贴,这么照顾下人的主子去哪里找啊,您还是跟我去房间吧。”
“我说了,不去!”
流觞冷声挥退了桃花的手,桃花给唐淼安排的房间在最北端,他观察过,这周围没有其他的空房间。
这点里头的人太过混杂,他不放心将唐淼一人放在这边。
“哎呀,公子啊,你这么坚持做什么,你家少爷在这里住着,有不会被人吃了,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流觞依然不为所动,桃花转身冲唐淼娇嗔一笑,“公子,您倒是劝劝。”
唐淼浅笑,“桃花姑娘可是怕我这家仆不住,您少赚一间房的银钱?”
“呦,公子你说出来做什么!”桃花挥了挥手中的团扇,“真是羞死认了,您这眼睛看真是毒!”
“桃花姑娘过奖了。”
唐淼摇了摇头,“流觞,你跟着桃花姑娘去住便是。”
“可是……”
流觞欲出言反驳,唐淼敛了眼眸,冲他使了个眼色,他看了眼桃花,“姑娘,带路吧。”
“还是公子你上道!”
桃花冲唐淼抛了个飞吻,她推搡着流觞出门,“公子,您抬脚,不远就在三楼!”
她人走了,身上的脂粉气还没有完全散去,唐淼直接开着门散味儿。
这味道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桃花姑娘是擦了多少斤的香粉呢!
唐淼扫了一眼屋内,清一色的红木重工雕花的家具,桌上香炉中熏着市面上少见的菊微香。
即使是在盛都城内,这都算是数一数二的上房了。
她转身走向墙角的书柜,上头放了好些的儒家典籍,她信手抽了一本,是天麟圣贤的孤本。
她唇角不由自主的上扬,这其貌不扬的小旅馆,竟然这么有意思,看来她这趟潼关之行,不会一开始就无聊了。
她唤小二送了碟糕点上来,难得勤快的看起了刚才挑出的书册。
流觞整顿好行李之后,便回来唐淼身边守着。
唐淼看的入迷,流觞难得看她对医书以外的书感兴趣,他给她沏了壶茶,好让她解腻。
天色渐渐晚了下来,流觞关了窗户,见唐淼依然没有动静,不由出声问道,“少主子,要不要让小二送晚膳上来。”
唐淼闻言搁下手中的书册,她看了一眼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么?”
“流觞,我们下去吃吧。”
她起身下楼,流觞赶紧跟上。
唐淼还没走到留下,桃花就眼尖的迎了上来,“公子,你这是要吃饭么,我们店里的厨子可是远近闻名,吃了保管你还想吃!”
“是么?”唐淼笑着看她。
“可不么,您试了就知道,保管你满意!”
“那劳烦桃花姑娘去给准备几个特色菜?”
“得了,您等着啊!”
她找了一空桌,拿着丝巾简单的擦了擦,“我给您去厨房吩咐去!”
唐淼直接坐了下来,流觞紧挨着她坐下,“少主子,这小面环境喧闹,您做什么不在上面用膳。”
“流觞哥哥,亏你也是风冥涧出来,这人多嘴杂的道理你不懂么?”
她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再说了,不下来,哪里有桃花姑娘这么热情的招待?”
“少主子,您不会……”
流觞诧异的盯着唐淼,按说少主子现在也十二岁了,她还异常的人精,在某些方面早开化些不奇怪。
可这桃花就算漂亮,但她身上的脂粉气息也忒重了一些,他心里寻思着,唐淼是不是在风冥涧呆的呆久了,所以连审美都变了。
“流觞哥哥,想什么呢,喝茶!”
唐淼轻轻的将倒了茶水的被子推到流觞的面前,她声音不重,却透着几分的阴森。
流觞紧张的接过杯子,唐淼的眸中一片平和,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所以说,这人那,总是不能再背后胡乱猜忌旁人。
唐淼取了筷子,等菜期间,无聊的打磨着手中的两根筷子。
一汉子肩背着大刀豪迈的走了进来,“小二,来壶酒,一斤牛肉。”
那汉子直接在唐淼右侧的那一桌坐了下来,原本坐着的几个汉子立刻围了上去。
“赵三,今儿收成怎么样?”
“收成,嗨,甭提了,那些个穷鬼,身上连个子儿都没有,也不知是谁说天麟的军资丰厚,就连那些个没有战功的军爷身上都富的流油。”
他大口喝了碗酒,“老子听说南边儿有支天麟的残部,本想去捡个便宜,接过去了一摸,全是些死穷鬼,白惹了一身的晦气!”
“少主子?”
这汉子一听,就是专门发死人财的,想着等人死了,去捡漏。
流觞不由往唐淼那儿看去,唐淼此行,很大一部分是冲着潼关小支的唐家军来的。
唐家军治军严明,不能保证军中各个清明,但也都是些汉子。
这大汉口中提及的,很有可能是唐家军,若真是这般,是不是说,唐家军已经在潼关遭遇了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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