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对于她的动作并没什么关注,该吃吃该喝喝,甚至大哥还比平时多喝了一杯咖啡,大概觉得她贼眉鼠眼的太猥琐,还训了句:“吃就好好吃,瞎看什么!”
黎嘉骏老大个人了还被训,怪不好意思的,嘿嘿一声就吃完了自己的东西,她怪模怪样的逗了一下满脸奶糊的幼祺,又诓砖儿给她背了首诗,见大哥吃得没完没了的,看来要陪自家老婆孩子全吃完,便自己上了楼。
上楼的时候她表情可淡定,可一关门整个人就跟触电了一样,抖着手打开了信,里面不少东西,一纸短信,一张船票,还有一封介绍信,上面介绍她是交通部专员黎嘉文的秘书,头像的位置空着,就差一张照片。
信的内容很短,说她的秘书职位经不起推敲,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随意用,船票却是正儿八经的,明天中午出发,顺流而下,约莫要两天才能到宜昌。
另外则隐晦的提及某人老婆的事情已经解决,叫她不要乱说话,权当什么都没发生。
黎嘉骏一字不漏的看完,才将信按在胸口,体会着自己忽然擂起鼓一样的心跳,眼神却平静的望着窗外。
她琢磨了一会儿,站起来,打开衣柜,拿出了一个帆布双肩包,开始往里面塞行装。
这次是离家出走,小皮箱这么惹眼的东西是绝对不能带的,她必须让自己在出发的时候显得不那么像要出远门。
她努力不去想任何多余的事情,一心一意思考着什么是必须的什么是不必要的,一个上午就在添减中度过,到金禾来喊中饭的时候,她心情很好的下楼,在路过大哥房间时,砖儿举着个纸飞机突然跑出来,她从打开的门里,正看到大嫂在往一只皮箱里放衣物。
她心里咯噔一声。
这边大哥和陈学曦低声说着话上楼,见到黎嘉骏傻乎乎的站在他房间门口,问:“怎么了,下去吃饭。”
黎嘉骏指了指房间里,毫不避讳自己正在偷看,问:“哥,你要出远门啊?”
大哥扶了扶头上的帽子,点头:“是,你不是总问我二哥的事情打听的如何吗,我倒是得了点消息,但光听着,云里雾里的,不如自己去看看。”
“什么?!有了消息为什么不告诉我!”黎嘉骏差点跳起来,她前阵子是真以为大哥和老爹放弃了。
“还没证实,如何能乱说。”大哥皱眉,他叹口气,“你先去用饭吧,不要再问了。”
“那你在那可有接应?有头绪吗?”
“没有。”大哥提起这个也一脸郁色,“我只能先到宜昌再做打算了,先去问问他们的办事处。”
“你一个老百姓你去了谁理你啊?”
“那你说如何?”大哥几乎要怒,他隐忍道,“别再问了。”
“我要知道,你肯定知道更多!”黎嘉骏一步拦在他面前,“作为合法家庭成员我拥有知道的权利!我不需要敷衍,我成年好多年了,有什么是不能和我商量的?”
大哥顿了顿,他朝陈学曦摆摆手让他离开,无奈道:“其实也只是只言片语,我本欲前往调查一下,你非要听那些风影之言……据说他确实上船了,但上的却不是回来的船,而是前进的船。”
对着一脸土色的黎嘉骏,大哥沉痛的点点头:“没错,他很有可能,还在武汉。”
“……”黎嘉骏下意识的摸摸怀里的票,开始琢磨怎么撒泼打滚能让维荣给她把船票补到武汉去,刚想着,就想起武汉已经沦陷,即使是直接要求前往前线,那也到不了武汉。
更愁人的不止这个,黎嘉骏探头又看了看大嫂手下的箱子,只觉得心塞的难以言喻。
这下怎么办,撞车了,大哥不仅先走,还是光明正大的。他们没刻意瞒着自己,但绝对不是想和自己商量的姿势。否则他的准备工作不可能动静小到她一点都不知道。
黎嘉骏脑子里呼啦啦一顿运转,这也仅仅是电光火石的一瞬,她立刻下了决定,一秒变惊慌脸,一把抓住了大哥:“哥,你不能走,你得救救我!”她抓着,腿就势弯了弯,一副腿软要跪的姿势。
大哥眉头一跳,一把扶住她:“怎么了?”
“这样的,我,我前儿个不是接了一个电话吗,有人提醒我我可能摊上事儿了,我没别的法子,只能四处摸摸看看,就,就摸到了一个……”她把人扯到角落,压低声音咬耳朵,“窃听器!”
大哥眉头又一跳,黎嘉骏继续演:“我不敢跟你们说,自己跑去军统问,大概知道了是谁指使的,只是这人以前帮过我不少,他说什么我是当事人不能与他们接触,扯淡嘛,就是想拿捏我!我现在好害怕,被军统的人盯上,身上就跟少了张皮似的!我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办,既然我是嫌疑人不能上,那,那能帮我出面的人,就只有……”她瑟瑟的仰头看着,无限依赖。
大哥明显是懵了一下的,大概作为一个大家长,完全没想到后院能捅出这么个篓子,一时之间也空白了,半晌才问:“那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会被怀疑?”
黎嘉骏卡壳了,她是有想过的,但也只是一下下,更多的是在思考怎么借此向二哥靠近,现在想来,她竟然并没怎么担心过自己。
她一来问心无愧,完全可以兵来将挡,二来也是豁出去了,比起二哥生死不明,感觉自己怎么样都可以。
她摇摇头,照实说:“我想不出,我问心无愧啊,我以为只要当面锣对面鼓大家说清楚就行,谁知人家根本不给我说的机会。”
大哥沉吟了一下,颇为头痛:“我现在……”他回头看看,行李箱还敞着,他表情还冷硬着,可周身气场却环绕着“我怎么这么命苦”的立体音效,一个弟弟一个妹妹,生出来就是为了坑哥的。
黎嘉骏哭丧个脸,她倒是想趁此机会提出让大哥把他的船票转给她,但又怕提出来,会引起大哥的警觉。
毕竟大哥一直就在防着她。
任何有关二哥的词汇从她嘴里提出来,都会让他觉得她要起幺蛾子。
一不做二不休吧,只要绊住他一天就行了。
等她上了船,生米煮成饭,就一切好说了。反正维荣又不是白白背黑锅,她还没问清他为什么监视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