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官妈妈气得脸斜鼻歪,正欲说话,却被檀生死死拉住了衣服角。
李氏和王妈妈一唱一和;赵华龄哭着加入,声泪俱下,血泪控诉;老夫人叹了口气,半眯起眼睛,像是无可奈何。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里演了一部折子戏。
生旦净末丑,角角俱全。
李氏见檀生稳稳当当地立着,不禁气得咬碎一口贝齿,看向赵显,“你说你兄嫂皆亡,要把侄女檀生接过来养,我实话实说,当初我并不情愿。一因害怕养毁孩子,二因害怕家宅不宁。可我虽不情愿,也将你交代的事情桩桩件件办得妥当。如今…如今你便容忍这样一个小姑娘踩在我的头上…我本就只是她婶娘,今后你还教我怎么管教这个姑娘,怎么给她说亲事,找婆家?”
檀生在心里拍巴巴掌。
可见人都是逼出来的。
前世的李氏诚然是个泼妇,也诚然说不出这些话来。
说亲事,找婆家?
赵显微微一愣,他虽心疼檀生,愿意事事照拂包容,甚至愿意为了檀生,和妻子据理力争。可说亲事…这可不是一个男人能干成的事情啊…
如果李氏今后要在说亲相看一事上卡檀生,他这个做叔父的也无能为力。
赵显蹙眉犹豫。
李氏瞬时高昂下颌。
“叔父。”
檀生轻轻开口,撩开裙袂缓缓跪下,“阿俏来时路遇贼人,险些丧命;先在马车上看窗外惹阿龄妹妹不快,后在因差使婶娘的贴身妈妈惹得婶娘不快;阿俏最错便是惹叔父,您的不高兴…故而阿俏在想,阿俏,许是不该来。”
赵显再蹙眉。
檀生跪在地上,未曾着意避开绒毯上的茶渍与碎片,幸而夹袄厚实,碎瓷片刺不进去。
“阿俏生来无父,年少无母,放在乡间里坊,着实是个晦气人。婶娘忌讳,阿俏无话可说,”檀生低低垂眸,眨了眨眼睛,就是没眨出眼泪,只好作罢,哽咽了哭腔权当给自己加戏,“阿俏嘴拙,也不为自己辩解了,婶娘说是便是,说不是便不是,只是实在谢谢婶娘这一路来的关照了。”
一路来的关照…
就这么把小姑娘关照到水里去了!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起这茬,赵显不由浮想联翩。
翁家让他来审,也就是说,这其中内有隐情,绝非小毛贼,否则怎么就这么巧,选上了他提醒按察使佥事的船了呢!
官妈妈跟着檀生埋头跪在地上。
嘴拙?
你嘴拙???
骗人是要遭天谴的啊,姑娘啊!
檀生从袖中将翁家的拜帖拿出,双手奉到赵显眼前,语声平缓,“阿俏听闻翁家的拜帖很有用,放在阿俏一个小姑娘处是明珠蒙尘,叔父若觉得有用便拿去吧。阿俏与官妈妈身上还有些银两,在南昌乡野里赁上一间小屋子怎么样都可以,不给您添乱,您也别与婶娘起冲突。”
小姑娘说得乖巧,赵显心头酸涩,别过脸去。
李氏丹凤眼一眯,哼笑一声,“甭以为翁家看重你,把这个当成筹码,翁家不过看你可怜罢了!”
檀生蹙眉抬头,眼神澄澈看向李氏,终于辩解,“翁家就是看重我的!”
李氏手执绛红丝帕,轻捂口鼻,像听了个天大的笑话,“那你且告诉我,翁家看重你一个小姑娘什么?长得还算那么回事儿?”
“你们以为翁家为何回江西?你们以为翁家为何只有平阳县主与几个小辈回乡?你们以为翁家回江西是观花赏月吗?”檀生如同一个深藏巨宝,急需证明自己的少年,目光无比清澈,且藏有几分冲动。
赵显眉头紧蹙。
这三个反问,让他兴趣颇大。
李氏还欲再言,赵显一伸手将她后话拦住。
赵显蹙眉问,“阿俏知道?”
檀生点头。
赵显再问,“阿俏如何知道?”
檀生跪在地上,膝头发僵,背却挺得笔直,“阿俏不仅知道这些,阿俏还知道三月之内,翁家必定上门邀我。两月之内,南昌府将遭大难。”
檀生一字一顿,“一月之内,天出恶相。”
赵显大愕!
檀生手在袖中,仰首绝丽。
如果一个人只有有了价值,才能得到幸运。
那么,她不介意用很大很大的价值,得到很多很多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