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出斋房,檀生便瞬时换了一副面孔,抹了把湿漉漉的一张脸,回头看了眼李质朴灯火通明的厢房,想起刚才与李质朴的几番来回。
“如果贞贤顺势推舟当真嫁进了赵家,那我岂不是给他人做了嫁衣?”李质朴言语冷淡,“一旦贞贤嫁进来,华龄便会陷入委屈境地。皇帝修道归修道,为人护短这个特点倒是还没被修掉,贞贤到底还是圣上颇为看重的子侄。”
“山人自有妙计。”檀生言简意赅,“贞贤绝对不会嫁进来。她出谋划算让婶婶拿我做跳板,小辈为人最喜打击报复,岂会让她好过?”
“最喜打击报复”叫李质朴哽了一哽。
他一瞬间突然有点怀疑,他为什么会和赵檀生坐在一起共商此事?
这个结盟,怎么想怎么奇怪。
赵檀生因白八娘恨赵家,他因怀玉恨赵家,都想叫赵家叫赵显家破人亡、声名狼藉,这一点他们殊途同归。
只要有同样的目标…别的都不重要。
李质朴稳下心神,再指出一点,“你又该如何游说曹御史夫人?”
“山人自有妙计。”
檀生当然不可能欢快地告诉李质朴: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妙计就是有一支全能小杏花,挖坑杀人全靠他啊!
李质朴不死心再问,“你又当如何顶住赵家压力?”
如今宗族大过天,赵家家破人亡,赵华龄至少还有一个强劲的外家,这赵檀生有什么?有东岳观那一群神叨叨的姑子当娘家?呵,那也挺好。
檀生再回一句,“山人自有妙计。”
李质朴手敲桌板,问出了最要紧的一个问题。
他的眼神凛冽得就像一把刀,寒光出鞘,毫不遮掩地看向檀生。
“怀玉究竟是怎么死的?”
“李大人,你病急乱投医了。”
檀生抿了抿下唇,神色依旧淡淡的,“李大人您是刑部左侍郎,断案、捉凶、审判…这些是您的专长,您应该相信的是事实与证据,而不是一个道姑的判断。”
檀生抬起头来,亦直视李质朴,唇角轻抿,“更何况,李大人您是知道我市价的,一卦三千两,现在拜帖已经编到了一百来号,看在您还算亲眷和同盟,我做主给您插个队,就插到下个月月底,您看可好?”
好。
好个屁!
李质朴碰了三次壁,头破血流地发现盟友油盐不进,什么也问不出来。
檀生目的达到,福身告辞。
檀生一出房门,李质朴便唤来长随,轻声交待,“…去拿刑部的印章调出前日傍晚时候进出京城的出行实录。”
夜里京城要闭城,需得有官府路引方可通行——官宦人家都有私章,这和路引也没什么区别,巡城营备司照样会放人。
怀玉是送出去的第三天遇害的,这表明凶手并未着意潜伏,杀人的手段也并不高明,家丁随从临阵磨枪是可能性最大的。
他必须看到实录。
他才能判断那守门尼姑说的是真是假。
“前些日子京城是不是有流言传出,贞贤郡主有孕?”李质朴轻声道。
长随点头,“几位大夫都诊出了喜脉,其中一位大夫因被永宁侯府痛揍一场后愤愤不平便将此事宣扬了出来…”
李质朴嘴角紧紧抿起,嘴角向下撇的人总有种莫名的苦相。
李质朴这些安排,檀生当然不知,小姑娘抹了把脸,手指缝里还残存着一股薄荷混着姜汁的浓烈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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