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中,谢南枝在台阶下。
我看过他一身西装工作的样子。
我看过他一身运动服锻炼的样子。
我看过他一身居家服休息的样子。
却第一次见他一身亚麻衣裤戴着墨镜拎着水桶和鱼竿的样子。
裤子边卷上去,露出他修长又强健的小腿。
人似乎也被佛罗里达的阳光晒得显得更加有劲了。
真真是史上最帅的渔夫。
他放下水桶和鱼竿,问我:“你怎么在这?”
他戴着墨镜,我看不到他的眼睛,只能看到墨镜反光里顶着一头乱发,被晒得满脸冒油的自己。
漂洋过海这种事,谁他妈说浪漫的?
就我这头上脸上的二两油都可以煎荷包蛋了,还怎么浪?
撩撩头发,我开口:“我,我来还钱!”
他直起腰,把太阳镜拨到头上,没有震惊没有嘲笑,看不出表情。
半晌,开口:“过来。”
我下台阶,一步两步,惴惴不安。
还没走到他面前的台阶,就一下子被他抓住拉进怀里。
他身上满满是暖阳和海水的味道。
水桶里的几尾鱼还在扑腾。
原处有邮轮起航鸣笛的声音,海浪的声音,海鸥的叫声。
他在我耳边轻声说:“你能来,我很高兴。”
当时,我想了很多。
最后,我想的是。
我头发那么脏,衣服都两天没换了,上一次洗澡还是在伟大的祖国。
他,怎么就不嫌我臭呢!
接下来的时间,真的是你想太多了。
我被两天一夜的旅途折腾得比狗还惨,谢南枝叫外卖,问我要吃什么,我说披萨。
他,……
我上一顿还是鸭脖子这一顿终于能吃上美帝的名菜,坐在那里吃饭觉得椅子都还是晃的。
纯属飞机后遗症。
行李谢南枝会第二天和我去取,我随意套了件他的大t,一头倒在客房的床里。
第二天,托万恶时差的福,天蒙蒙有些光我就醒了。
打开手机一看,才早上6点,热带人民睡眠时间少完全和天亮的早有关。
谢南枝的房门是关着的,估计还没有起床,我下楼看到餐桌上摆放着面包和鲜榨的橙汁。
随便吃了点,就出门溜达去了。
不管这事情成不成,我总算也来过美帝了。
房子就在海边,往下走一个路口就是海岸线。
早晨有点风,海风中是咸咸的味道,还有热带海滨特有的温湿空气。
俗话说,饱暖思□□。
我这洗好澡,睡好觉,吃好饭,就开始琢磨谢南枝的问题了。
昨天他后来好像也说什么。
似乎他比原来更加沉默了。
我很难把“孤儿”这个词用到谢南枝身上。
虽然我和向太太长期斗争二十八载,还和向明茂长期看不对眼二十八载,但我很难想到有一天他们不在这个世界会怎样。
我是一个独立的人,可我还是需要我的父母活得好好的,不是为了他们能帮我什么,而是只要他们存在,我就是不孤单的人,我就是有家的人,我就是幸福的人。
虽然谢南枝的父亲早逝,母亲不来往,但他一直是把她当做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吧。
我坐在石头上,太阳出来了,一切都那么美好。
但,或许我这趟是白来了。
或许我们是没有未来的。
他是不可能结婚的。
我也确实该找个很爱我的。
为什么要互相触碰对方的底线呢?
来的时候我只想着来,来不及细想,真正坐在这里,我才觉得害怕。
看着远方慢慢驶回来的渔船,突然觉得有点悲凉。
二十八岁的人,还能如此不计后果不问结果的投入不知是孤勇还是愚蠢?
“hi,你是中国人吗?”
我想得入神突然被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