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东宫莞来

    自从那夜在御花园遇到过小李嫔之后，裴润就主动辞去了内宫安保的职务，只负责皇子王孙们的武术教学，再不踏入内宫一步。对于他的请求，薛仰擎也感到有些奇怪，但是毕竟裴润跟随他左右多年，他还是对裴润深信不疑的，也就没有再追问原由。这偌大的后宫之中，只有三个人明白这其中的原由，薛高炙和程日朗达成了君子协议，闭口不谈，而小李嫔则越来越沉默，每日读书练字，还学习佛法，俨然没有一丝丝想要争宠的迹象，在宫内倒是像个透明人一般。

    程氏为天朝守护北疆，沿海有江骁护卫，南越王因为钱昭在宫中为质也颇为忌惮，天朝总算过了两年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前朝顺风顺水，后宫之中，风流如薛仰擎，自然有充斥了许多美女，和贵妃早已经习以为常，象小李嫔这般又是无欲无求，倒也天平，所幸皇子公主们都健康的张大，如同抽条的小柳树一般越发精致可人。太子薛高远已经十六岁了，完全有了成年男子的形状，他高挑清瘦，容貌精致，很象他的舅舅郭昀，要知道郭昀在坊间的诨名就是“玉面书生”，他也完全没有皇族的跋扈之气，宫人暗地里都说他不似帝王之相，倒象一位仙风道骨的神仙一般。而薛高炙也过了十四岁，简直就是薛仰擎活脱脱的翻版，英武，不羁，在众人面前骄傲得如同小公鸡一般，但是用善嬷嬷的话来说，只要一到了程日朗的面前，就不是一只骄傲的凤凰，而是一只斗败的公鸡。

    十岁的公主薛高锦已经是一位活脱脱的小美人，如今她坐在太学的学舍中，白皙的小手托腮，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完全没有看向台上的陈太傅，倒是一直直勾勾的盯着皇兄薛高炙的后面。突然，有人用手推了一下她的胳膊，害得她险些趴在桌子上，她抬头看见程日朗正在贼兮兮的笑着。程日朗也已经十二岁了，她个子长高了，甚至比和她同龄的钱昭还要高一些，原来圆嘟嘟的小脸也出现了鹅蛋一般的形状，脸上的肉少了，一双眼睛似乎也越来越大，关键是这对眸子灵活机动，让人看了心生欢喜。大家都夸她越来越像母亲高云，只有和贵妃不以为然，她的原话，比照高云郡主还差一千倍。她倒是不是很在乎自己容貌的评价，每日依然调皮捣蛋，三天两头气得芜儿姐姐头痛不已。

    “你又在偷看郭珂。”程日朗无情的揭露着公主。高锦小脸一红，“我没有！”“你既然不承认，那你脸红什么？”日朗不依不饶，气得高锦小脸更红了，一时口不择言，“因为他好看！”话一出口，高锦就后悔了，羞得低下了头，日朗捂着嘴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她转头望向郭珂。如果说薛高炙是一只骄傲的公鸡，那郭珂就是一只花孔雀。左相郭昀“玉面书生”的名字真不是浪得虚名，郭氏的子孙，不论男女，都生得俊美，并且家族喜好奢华之风，好修饰。郭珂小小年纪，每日华服加身，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配上俊秀的眉目，简直就是一只到处抖擞着自己魅力的花孔雀。温柔的薛高锦偏偏就很很吃这一套，心中暗暗喜欢这个美貌少年，但是在程日朗眼中，这就是娘娘腔、轻浮，反正从小这二人就是彼此看不上眼。

    已入太学七年，但是程日朗依然不是很适应，她天生就不是个读书的苗子，太学一放学，她乐颠颠的拉着公主跑回“久和宫”偏殿。一进房间，却意外看到屋内站着一个少女。她似乎看起来比薛高炙还要大一些，穿着青色宫女的衣服，头发也中规中矩的梳好，没有什么太多的装饰，但是容貌清丽，不是和贵妃的那种端庄大气，也不是李贵妃那样的艳丽无双，更不是小李嫔那种我见犹怜，只是让人觉得她的五官并没有什么出挑的地方，但是让人如沐春风，很是舒服的感觉。

    看着对面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这少女刚要说话，只见芜儿自内室走了出来，“莞儿，快拜见公主与程小姐！”那少女欠身行礼，声音也很是好听，“莞儿拜见公主殿下，程小姐！”高锦和日朗睁大眼睛看着芜儿姐姐，芜儿轻笑，“这是我的小妹妹莞儿，她今日被调到东宫负责打扫书房，今日得空来看看我！”日朗是个毫不认生的性子，她跑过去拉住莞儿的手，情不自禁的说，“莞儿姐姐可真好看！”莞儿微笑着，脸颊微微变红。

    薛高远回到东宫，一进书房，就觉得今日这书房和平日里有些不一样。案几擦的光洁如新，毛笔按照大小顺序依次挂在笔架上，书架上的书也按照经史典集一一分类，排列的一丝不苟，甚至有几本被他翻破了的布面书皮，都一一被装裱好，重新摆放。高远向来心细，他问周扬，“如今，这打扫书房的人换了吗？”周扬挑了挑眉毛，“殿下还真是好眼力，内务府新调来一个宫女，很是心灵手巧，手脚也利落。”高远一边翻着书，一边说，“哦，叫什么名字？”周扬回答，“莞儿。”“姓什么？”“就是莞儿。”周扬的声调变低，高远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抬头问他，“凌西？”周扬会心的点了点头，高远没有再说什么，继续看书了。

    芜儿姐妹好不容易见了面，莞儿留下来吃了晚饭，也不敢再耽搁，起身告辞。芜儿依依不舍的将妹妹送到门口，拉着她的手不想放开。莞儿笑了，“姐姐这是怎么了，如今妹妹也在这内宫了，还愁没有见面的机会吗？”芜儿叹了一口气，“之前，你一直在夏宫那边，也很难见到你一面，如今你进了这内宫，万事一定要小心，这边不比夏宫，人情还简单些，一定要小心谨慎！哎，也不知道，你到东宫是祸是福！”莞儿见姐姐一连说了几次小心，会心一笑，“姐姐的教诲我谨记在心，姐姐放心吧！”说罢行礼离开。望着她清瘦的背影在夜色之中渐渐消失，芜儿突然心头涌上一阵悲喜交加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