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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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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碧如茵的山坡上,色泽鲜亮的蝴蝶鸢低低的飞,随风起伏摇摇欲坠。小小的人边走边跑,不太会放,一味地用力拉扯,没多久线断了,飘飘荡荡的纸鸢落到眼前,被他拾了起来。

    管家在身旁,欲言又止。

    雪玉似的小人,黑亮的眼瞳带着婴儿一般的蓝,怯怯地望着他,又回头看看远方树下的人。明白她要什么,瞥了一眼手上软塌塌的纸鸢,偏不想给。

    父亲每年大段大段的外出皆驻留在这里,为了远处那个女人,忽略了西京的家。

    这是父亲另一个家,住着一个美丽的女人和他的妹妹,那个女人为父亲深爱,百般呵宠,甚至不敢让她知道自己早已有妻有子。

    所以母亲,永远不快乐。

    父亲对母亲极好,温和有礼相敬如宾,除了远行,从不违逆妻子的心意。既是尊重也是愧疚,旁人都艳羡赞叹,唯有他明白母亲寂寞容颜下的哀伤。

    那一日,母亲偕他远行,去往山明水秀的扬州城。明白丈夫的心无可挽回,放下了最后一丝尊严带上爱子远赴扬州,接那对母女回西京。

    隐忍到几近卑微的大度,或许唯有如此,才能留下丈夫外出的脚步。

    精雕细琢的华邸,饰物摆件样样精致,许多皆十分眼熟。主人访友未归,主母不期而至,管家惊惶而尴尬,到底不敢违拗,他终于见到了那个不该存在的女人,还有——

    他一点也不想要的妹妹。

    粉白透红的脸犹带薄汗,童稚的笑颜很甜,甜得让人心情愉快。

    “叔叔,纸鸢是我的。”

    管家咳了几声,笑又笑不出来:“禀夫人少爷,翩跹小姐没见过外人,只会对年长的叫叔叔姐姐。”微带窘态地说完,又哄着女孩,“该叫哥哥。”

    “哥哥。”女孩脆生生地改口,十分乖巧,“谢谢你帮我捡纸鸢。”

    “我才不是你哥哥!”怒气憋在胸口越来越盛,手指无意用上了力,啪的一声脆响,纸鸢的竹篾断了。

    女孩呆了一下,圆亮的黑眸迅速湿漉,透明的水珠将坠不坠地噙在眶中,委屈而畏怯,犹如可怜兮兮的小狗。

    管家心疼不忍地代为解释:“纸鸢是主公亲手制的,小姐非常宝贝。”

    “翩跹。”

    宛如玉石相碰的悦耳清音,一个雪衣女子柔声轻唤,脸色微微发白,略为惊疑的美目扫过来,他只觉呼吸都窒了一窒。

    那是一种无以言喻的美,不染纤尘的清丽摄人心魂,仿如月下垂落的霜华纯净无瑕,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倾国倾城。

    “娘。”女孩转而扑进了香软的怀中,“纸鸢坏了,叔叔凶。”

    女子轻轻拍了拍:“翩跹乖,下次给你做一个更漂亮。”

    “要爹做的。”女孩汪着两包泪,“爹做了很久的。”

    他看不下去:“那是我爹,弄毁了又怎的。”

    还有更多话要出口,母亲按住了他的肩。

    素颜蓦然惨白,瞧着他的眼光越来越奇异,又望向他身后的人,最终落在了管家身上,管家左右为难,许久才点了点头。

    “娘!”女孩被勒得发疼,一时忘了抱怨。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和你谈谈。”母亲的声音很轻,低头推了推孩子,“玉儿,带妹妹那边玩一会儿,娘和这位夫人说说话。”

    “娘。”女孩觉察到神情有异,抱住母亲的腿不肯动。

    美丽的眸子僵了半晌,木然俯身诱哄:“翩跹去和哥哥玩,娘一会儿就来。”

    母亲一个人在说,那个女人默默地听,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那样纤柔的美,似乎和下人说的狐媚不太一样。

    手边动了一下,他低下头。

    小丫头趁着不注意悄悄拖过了纸鸢,试着将扭曲的纸鸢抚平,可惜笨拙的手法非没能让纸鸢还原,反而损得更厉害。

    “不是这样。”他实在忍不住,略略抻平修整,用随身的小刀劈了一根木片嵌入替代,勉强恢复了原状,想再飞怕是不能了,父亲的手艺实在不佳。

    欢喜地看了又看,女孩轻易忘却了气恼,纯然欣悦:“哥哥真好。”

    甜软的童音天真无邪,他再无法发火,闷闷地哼了一声。

    大眼瞧出他仍有几分不悦,溜溜转了转,红润的小嘴一翘,忽然唱起了歌。

    歌,真好听。

    听不懂是哪里的声调,柔脆如清溪涌动,粉嫩的小脸甜笑,引着一只路过的小鸟跳上了细指,彩色的尾羽拂在幼细的手上,丝毫不怕人亲昵。

    奇异而自然的影像宛如印在心上,历历清晰在目。

    许多年后,他还能想起那天明亮而灿烂的阳光,日影中浮动着木叶清香,稚气羞怯的窥看,渴望亲近的明眸。

    他的妹妹。

    爱不释手地拨弄着竹蜻蜓,乖乖地坐在一旁:“哥哥做得好有趣,希望上书课也能带进去。”

    假如接回西京,爹不会再出门了吧:“你在习字?”

    小人点点头不无得色:“本来还要学琴的,不过我把先生气走啦。”

    看她扬扬得意,他忍不住疑惑:“爹没骂你?”

    “娘说了几句。”女孩吐吐舌,张开细嫩的十指,“爹才不会责怪,我跟他说指头磨得好疼,爹就不让学了。”

    父亲从不放纵课业,日常要求甚严,竟对这小丫头如斯娇惯,听得心头极不舒服,呆了半天,一回神才发觉小人儿躲到了树后,用一截树枝埋头挖土,不一会儿弄了一身泥,襟袖脏污不堪,他不自觉皱起了眉。

    “你在挖什么?”

    她嘻嘻地笑,也不肯说,挖了好半天终于露出一个圆坛。

    “这是什么?”叩起来沉沉的。

    “娘酿的酒,说等我出嫁的时候才能喝。”女孩费力地揭起封盖。

    “干吗现在挖?”似乎听过这种习俗。

    “娘说要等十几年。”稚嫩的口气充满遗憾,脏兮兮的手在丝衣上擦了两擦,从领口扯出一块碧玉,扑通一声丢了进去,“到时候她和爹都忘了。”

    “你!”来不及阻止,他一时气结,“这是做什么?”

    “翩跹的玉在里面。”小人抓起泥土糊上封口,颇为得意地笑,“这样我多久都记得。”

    “玉丢了爹会骂你。”同类的玉他也有一块,岂会不明重要。

    “爹最好了,从不生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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