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年才18岁,却要独行千里万里之外,终生也再难返乡了。
贾府里这些人她恐怕是一辈子也难再见一面了。
她有心想要去四处转转,和这些个兄弟姐妹道别,但她心绪实在是太过悲伤烦乱,恐怕一见到那些人自己就再也忍不住要反悔。
“不如不见吧……”
探春叹息着站起了身,呆呆地看着四处的景致。
日后,这所有的一切恐怕只有在梦里才得一见了。
后天……后天……她就要远离她熟悉的亲人,她熟悉的贾府。
后天,她就要动身远走他乡了。
贾府里此时喧嚣异常,就是深处闺阁中的贾探春也隐约听见了喧闹声。
估计是皇上的许多赏赐下来了。有些是赐给贾府的,但更多的物件是要跟着她漂洋过海,远到异都的。
喧闹声愈加沸腾,探春心里忍不住冷笑连连。
贾府中的众人都太过痴傻,自己把自己骗得团团转!
这瞬息的繁华转眼就将落幕,灭顶之灾瞬息而至!
不知这些人还在开心什么?
秋爽斋一片愁云惨淡,怡红院里也是众人愁眉不展。
贾宝玉并不在院子里,他去学堂了。
自从王夫人雷霆一怒,把怡红院许多漂亮拔尖儿的小丫鬟撵出去以后,这里就沉闷了许多。
袭人素来是个稳重的,麝月公然是袭人第二,自然成天也是老气横秋,不会淘气取笑。
外边院子里倒是打扫得干干净净,几个小丫头都躲在屋里取暖,因此四处都是寂静无声。
整座大观园都是如同怡红院一般沉寂无声,难复生机。
前些日子,秋纹也因为年纪大了,被拉出去配了小子。屋里只剩下袭人和麝月。
两人此时正低着头,默默做针线。
荣国府喧天尘嚣扑入大观园,隐隐传到了怡红院。
麝月做了半日针线,眼睛酸困难当。
她放下手里的针线,揉了揉眼睛,问袭人道:“姐姐,你听外面是什么声音,怎么这么吵闹?”
袭人闻言也放下了手里的活计,侧着耳朵细听了一刻,便道:“想来是皇上的诸多赏赐下来了!那些个小人又跟着起哄吧!”
麝月听了撇撇嘴,不屑道:“这些人好没意思!前些日子见咱们贾府有难,个个都缩起脖子当王八!如今咱们府里有起色了,他们倒又厚着脸皮来凑热闹!有什么意思?当真叫人看不起!”
袭人听了便微笑道:“捧高踩低,世人都是如此,又何苦为这个生气?”
麝月便摇头:“我就是看不惯这种人!对了,咱们三小姐眼见就要远嫁了,不知她现在如何了,也不知她日后会怎样……”
袭人听了便叹气道:“听说是要远嫁到极南边儿去。虽说皇上给封了个什么昭和公主,可那不是明摆着哄人?一个名号而已,不当吃不当喝的,受罪的却是咱们家的三姑娘!”
麝月听了便也皱眉道:“我听说那个地方荒凉愚昧得紧!又穷!咱们三姑娘怎么愿意嫁到那地方去?”
袭人惋惜道:“谁愿意去啊!还不是被逼得没办法?”
二人正说着话,忽然就听帘子“哗啦”一声响,倒把两人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