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牲在后头骂得好生难听,还说日后一定不放过我!我真恨不得亲手杀了这个畜牲,就是为他赔了姓名也无妨!”
袭人听了,忙道:“可又是胡说!咱们做丫鬟的,碰上这种牲口主子,那又有什么法子?日后多加小心些就是了。”
袭人和麝月好生安慰了半天,鸳鸯这才慢慢好转了些。袭人便又急忙拿出香粉胭脂来给鸳鸯洗脸梳妆,一面又安慰不休。
麝月便在一边愤愤不平叫道:“那个大老爷怎地如此不顾脸面体统?要说她房里的丫鬟妾室又不少,怎么就是惦记着鸳鸯姐姐?他若是当真这么着,如今好歹有老太太一天,她老人家还能给你撑腰。要是等到老太太归西的那天,你可怎么办?若是到时候落在他手里,那你可……”
袭人听见麝月口无遮拦,忙一个劲儿地递眼色过来,阻止她再往下说。
麝月自己说到后来也醒悟过来,急忙捂住嘴不吭气了,心里却也是暗骂自己怎么就不小心把实话也说出来了。
鸳鸯听了,便冷哼道:“我怎么会落在他手里?这畜牲今日说了,就算我日后做了尼姑,他也不放过我!哼!我早就想好了,等着老太太一西去,我立刻就跟着一起死!我就是死了也绝不落在他手里!”
袭人听了忙又安慰了半日,只等鸳鸯平复一些才作罢。
麝月见她脸色好些了,这才问道:“姐姐,你好端端去潇湘馆做什么?林姑娘如今不是跟着老太太住?”
鸳鸯听了便对答道:“她可不是跟着老太太住呢。只是今日她忽然想起来有东西落在潇湘馆,我又想散散心,这才来了大观园,没想到居然碰见了这畜牲!”
袭人听了便忙道:“这林姑娘也真是,这大冷的天,有什么要紧的东西,偏偏要姐姐来取?倘或姐姐当真出点子什么事儿,那可怎么才好?”
鸳鸯听了便道:“也不怪她。是老太太非要看看林姑娘的诗本子,我这才过来取。谁料想……”
麝月听了就问:“如今老太太身子骨还硬朗?姐姐你就没什么打算?”
鸳鸯听了便愁眉不展道:“唉,老太太年纪大了,这身子骨和精神都差了很多。更加上如今事事不顺,老太太就更加看着不好呢……”
袭人听了忙抓着鸳鸯问道:“你个傻子!明知道老太太一天不如一天,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你还不趁着老太太还明白,给自己找个好归宿?”
鸳鸯听袭人问,苦笑道:“什么好归宿?我这样的人去哪里找好归宿?我方才和你们说的可都是真的!我只等着老太太归西,当真就一脖子吊死!”
二人见鸳鸯神色不像是开玩笑,急忙都劝解起来。只是就袭人和麝月也明白,像她们这等丫鬟,无非就是靠着主子才能生存。
主子若是喜欢了,看重了,那自己就活得滋润。
若是有朝一日主子厌弃了,或是主子不在了,那自己还不是任人摆布?
袭人和麝月的老子娘当日为了多赚几个钱,卖的是死契。
她们生是贾家奴,死是贾家鬼,生死都在人家手中!
鸳鸯就更惨些,她是家生家养的奴才,自打一出生就是奴才!
她到时候恐怕除了一死,再也没有其它办法能逃脱贾赦的魔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