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你不是。”
于谦和的笑容一滞,他的视线再度和雷诺的相接,那笑容便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连两个旁观者也同时愕然地望向雷诺,不知他何出此言。
雷诺丝毫不在意他的敌意,沉声道:“关键就在于水。”
叶知远忍不住出了声:“水?”
雷诺:“问题再度回到曹单上。在曹单的鞋后外侧,沾染了一些泥土和绿色的草汁。这不奇怪。凶手面对面掐住她脖子的时候,她一定挣扎反抗过,两只脚在草地上乱蹬,一定会留下这种痕迹。但是奇怪的是,她被发现的时候,双手和双腿都摆放得很自然,一点儿也看不出挣扎的痕迹。
“这说明,凶手在杀死曹单以后,重新整理过她的姿势。
“之后的那场雨,则完全是一个巧合。当你混在围观的学生里重新回到现场,你是不是发现,虽然你精心地整理过她的仪容,但是经受一场雨水的冲刷后,她看起来更整洁、更无瑕?
“你光顾着看曹单,一点儿也没发觉警方拍现场照的时候把很多围观者,包括你也拍了进去。这是你的一个疏漏。”
雷诺一面说,一面又出示了那张现场照。
“可是你不可能每次都等着下雨,所以你就用其他的水来代替。于是游菁菁被沉尸湖底,不是一般的湖,是一个有着美丽传说的湖;孙黎被浸泡在浴缸里,安详得就好像睡着了。
“她们的尸体都不是被随意丢弃的。
“其实,你给她们进行了水葬。
“我想来想去,最后确定是这一种可能。因为我从她们的死亡上感觉到了你对她们的尊重和珍惜。你希望让她们结束得更美好。
“你知道吗?大多数情况下,只有女性才会选择实行水葬。因为女性天生就比男性更有感情。而且在很多文化里,水被视为纯净美好的东西,具有净化的力量。”他有意地停了一下,更进一步道,“这是一种仁慈。”
于谦和冷冷地盯着雷诺。一边脸颊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咬了一下牙。
雷诺默然地看着他脸上细微的变化,静了一静,继续说下去:“于是,我忽然开始怀疑,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把你想得太复杂了?”
“游菁菁的死让我以为你是一个极度冷酷又非常聪明的人,冷酷到可以一路陪伴着她从了因山下一直走到因缘湖边,走了超过一个小时;聪明到明明想要杀死她、一直都在虚情假意,却一点儿也没有让她发现不妥。
“我不止一次地问自己,可能吗?一个人如果能控制自己、控制他人到这种地步,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生物?
“或者……”
雷诺轻轻垂下眼睫,缓缓地、缓缓地,也有点儿怜悯地扬起嘴角:“答案根本就很简单。”
“你爱游菁菁。你一路陪着她走向因缘湖,走向死亡的时候,一点儿也没有虚情假意。所以她只感觉到你的爱,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妥。
“还有曹单和孙黎。以一般的逻辑,你真的没有必要杀曹单。她的后脑受了重伤,你不掐死她,她也会因为失血过多,慢慢地、慢慢地死去。也许实际需要的时间也并不长,可是在你来说,会尤其难熬。你的出手让她提前结束了死亡的痛苦。至于孙黎就更明显了。锁喉术只需几秒钟就能让她失去知觉,快得她几乎感觉不到痛苦。
“她们都是死后才被砍掉了手指。
“你不希望她们遭受痛苦。
“你不仅爱游菁菁,你也爱曹单和孙黎。你爱她们每一个人。”
于谦和红着眼睛笑了起来:“雷警官,我是真的有点儿糊涂了。你一面说我是凶手,一面又说我爱她们。你到底是什么逻辑?”
雷诺并不介意他的讽刺:“没错,乍然一看是很矛盾。但是这个世界上怀着爱去杀人,你也不是第一个。其实这个问题,在上一次我们讨论《了因山传说新证》的时候,就已经深入地交流过了。也多亏那一次交流,使得我对你有了更深层的了解。如果我能查出来,为什么你爱着她们还要杀死她们,真相就可以大白了。”
雷诺说完了。窗外的日头都在不知不觉间偏向了西方,有点儿喝醉似的,在云层里泛着橘红。阳光从巨大的玻璃窗穿了进来,笼罩着房间里的四个人,给每个人的脸都镀上一层不正常的金红色。
良久,除了电子仪器机械的嘀嘀声外,才再次有了人类的声音。
“真是不错。分析得很细致,简直就好像你目睹了整个过程,”于谦和笑着指了一下自己的伤口,“要不是我受伤了,还真想给你鼓个掌。可是雷警官,”于谦和眼睛里却忽然闪过一道犀利的冷光,“你是不是还漏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
雷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