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是不规律,但比起以前还是好多了……”
“哦,对了,”除了这些琐碎之处,她想起一个更重要的证明,“以前,她倒是动不动就把要上岸的事儿挂在嘴上,每个月也都会存些钱,但是从来也没说过上岸了要干什么。有的时候,我们问起来,她也总是觉得很好笑、很不耐烦。”
“她说,还想这些没用的事儿,能上岸就不错了。”
“可是,那段时间她倒不怎么提上岸的事儿了。但是存钱更用心了,不光烟酒省了不少钱,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都不买了。全存了起来。”
“特别是,她开始会说上岸以后要干什么了。说过不止一两次。”
“她说……”
柳招弟想起纪月红对以后的那些打算,还没说出来,先红了眼圈。她用力地抿了抿嘴唇,总算把眼泪又忍了回去。
柳莹脸色也有些黯然。
“她说她要多攒些钱,”柳招弟声音微涩地说,“这个世界混账起来,连亲爹亲妈都是靠不住的。还是钱最好。也不指望找个多好的男人,能不怕吃苦,肯踏实过日子的就好。买个小一点儿的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就好。生不生孩子就随缘了。要是生出来却不把孩子养好,根本就是造孽。”
雷诺静静地听柳招弟说完。纪月红的形象在他的脑中变得更鲜活了。她不再只是一个受害者,一具肢离破碎的尸体,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完全能够明白柳招弟为什么觉得纪月红变好了。以前的纪月红连生存都谈不上,每天只不过是醉生梦死,可是她后来是在尝试生活了。
她开始规划未来。那些规划虽然粗浅,但也真实。
“看来纪月红确实是在好转。”雷诺说。
柳招弟有些吃惊地抬头,怔怔地看着雷诺。她没有想到真能得到雷诺的赞同。
汪辉意外地道:“纪月红真转性了?难道是受卢薇薇的影响吗?”
不等雷诺表态,又自己皱起眉头:“也不像啊……卢薇薇自己的性子还没转过来呢!”
雷诺实事求是地道:“在生活习惯方面,倒没有发现卢薇薇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除了工作需要以外,她平时的生活很健康,还经常运动、旅游。”
汪辉点点头:“这倒是。起码在工作、生活上,其实她还是挺体面的。她主要的问题还是那个……”
雷诺及时地清咳一声。
汪辉连忙收住。他只是粗线条,又不是缺德。卢薇薇生前,因为性取向已经受了不苦,何必人都死了,再给人家到处张扬。再说,又跟案子没关系。
柳莹和柳招弟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对于他们明显的欲言又止,柳招弟没怎么样,柳莹撇着嘴角冷笑一声。
汪辉又问柳莹:“那你呢?有没有发现纪月红哪里不一样了?”
柳莹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汪辉奇怪地问:“你可是天天和她在一起,人家小姑娘还有发现呢,你就没有一点儿发现?”
柳莹觑了汪辉一眼:“我们的班常常不一样。有时候她有活儿,我休息,有时候我有活儿,她休息。真正能碰到一起的时候也少。再说了,我们又不是警察。”见汪辉脸上一梗,便想说点儿什么。可再想想,又抿上嘴巴了。
雷诺看得很清楚:“还想起什么了吗?”
柳莹看看雷诺,看看这个脸上还残存着稚气的警察,心里还是动摇了。有的时候,她完全可以理解柳招弟那一点点隐秘的小情绪。如果她年轻个几岁,如果在她和柳招弟一样大的年纪里,也遇到这样一个警察,说不定也会有一样的小情绪。她从口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也没问他们,就自己点上了。雷诺和汪辉便也没阻止。柳莹深深地吸一口,在新吐出的一片云雾里说了:“我跟踪过小红一次。”
大家都是一惊。
柳招弟脱口问道:“姐,你干嘛跟踪小红姐啊?”
柳莹架着烟,指甲盖儿涂得红通通的。她看了一眼柳招弟,淡淡地皱着眉毛道:“我是担心她。我以为她……碰上了麻烦的客人。”
柳招弟神色一窒,立马闭紧嘴巴,下意识地抱住自己的左胳膊。
雷诺轻轻抿了一下嘴唇,才转过头去继续问柳莹:“你跟踪到什么了?”
柳莹又抽一口烟,眉毛皱得深了点儿:“什么也没跟到。她叫了出租车,还换了两回车。第二回换车,我就被甩了。”
听得大家都露出意外。
汪辉问:“你被她发现了?”
柳莹摇头:“我不知道。”想想,又不很确定,“可是她回来以后,我试探过她一两句,她又没什么表示,就跟平时一样。”
雷诺:“你跟丢她之后,她大概过多久回来的?能说一下具体的时间吗?”
柳莹努力回想了一番:“两个小时。晚上九点多一些出的门,我是将近十点的时候被她甩掉的。她回来时,刚过十二点。”
雷诺:“大概是在哪儿被甩掉的?”
地址柳莹记得很清楚,一口就报上来。那个地段是本市的繁华地带,有很多高档消费场所。雷诺和汪辉不知不觉对视一眼。
柳莹自己其实也有些怀疑,可是又不肯相信,哼地轻笑一声道:“怎么可能呢?那一带,可不是我们去的地方。”
雷诺:“一次没成功,你没有再尝试第二次?”通常来说,一次受阻,只会激发起更多的好奇心。多次受阻,才会沮丧地放弃。
柳莹抬头看一眼雷诺,眼神有点儿凄凉:“当然想再尝试第二次的。但是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我还在想办法再找个机会的时候,”她停顿了一下,眼睛里好像有水光浮现,但很快眨一下眼睛就又消失了,“她就已经死了。”
雷诺猛然间发现自己问了一个很不合适的问题。
气氛一瞬间,在安静里变得有点儿僵硬。
“你知道吗?”没有人问,柳莹忽然自己开口了,狠狠地抽着烟,“那天晚上……她死的那天晚上……”
“我本来也想跟踪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