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爌在宫中奏对的时间其实并不长,不过区区半个时辰而已,但是等到他走出乾清宫的时候,即便是有随侍身边天子多年的资历,亦是忍不住被冷汗湿透了后背。
殿中的一番奏对,看似轻松,但是韩爌却知道自己只差一点就面临被天子厌弃的结局了,跟随天子数年,他心里清楚,天子是个极有主见的人,而这样的人,最忌讳的就是被人打乱自己的安排。
平心而论,韩爌虽然是摸着天子更深层次的性格才做出的决定,但是在他说出口的时候,他能够感觉的到,天子心中的怒意是实实在在的。
若非是有元辅大人出面转圜,递了个体面的台阶,自己或许就被天子发配到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去了。
虽说最后天子或许能醒悟过来,但是醒悟过来又怎样?
天子是君,君是不会错的,要错也是臣子的错!
到时候木已成舟,即便天子心中知道自己犯了错,也会顺水推舟继续将自己扔到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去历练,当然,或许天子以后还会再提拔他,但是别忘了,围绕在天子周围的人,个个都是他的竞争对手,这些人可不会放任他东山再起。
韩爌的确是有自信,但是没有自信到天子身边非他不可,江山代有人才出,或许过些日子,天子身边就会有新的人接替他。
即便是天子一直念着他,最后将他调回来,但是毋庸置疑的是,在仕途上他已经远远落后于人了。
所幸的是,韩爌安安稳稳的度过了这一劫。
危险和收益是成正比的,经此一役,韩爌似乎找到了日后在朝堂之上的生存规律,虽然只是一丝明悟,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今天的奏对将成为他以后数十年在朝堂上屹立不倒的根基所在,大浪淘沙,无数曾经和他并肩而立的同僚都纷纷黯然隐退,唯有他一步一步的踏上了人臣之极,成就了一段君臣佳话……
乾清宫中。
目送着韩爌走出了殿门,老首辅方才转过身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道。
“陛下真的打算让韩谕德去苏州府吗?如此一来,他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人老成精如他,自然瞧得出来,皇帝虽然生气韩爌拒绝他的安排,但是却不会因此而责怪他,当今最大的优点就是谋定而后动,极少在盛怒之时做下任何决定,这也是王锡爵对他最欣赏的地方。
即便他方才不开口,恐怕皇帝也不会太过苛责韩爌的。
只是最后皇帝的安排,却是叫他有些看不懂了。
要知道,国朝以科举为尊,但是实际上是三途并举,即科举,举人,监生这三种人当中选拔官吏,由此也诞生了流品之说,科举出身的进士为清流出身,举人监生出身的则为浊流出身,至于连功名都没有的,只能在衙门里打杂,至多做到七品小官,谓之杂流。
而由这三种出身的流品,又隐隐在官职当中同样划出了流品,最顶级的清流官职,就是翰林院,礼部,国子监,科道言官这些人,其中以翰林院最为清贵,按照规矩,每年的一甲进士都会进入翰林院,而二甲的前几名则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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