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放下碗筷的皿晔忽然打了个喷嚏。
谁在念叨我呢吧?是谁呢?
管他是谁呢,念叨他的人,怕也不是一个两个。
太监收拾完桌上的残羹剩炙,打扫完毕,便依言退到了门外候着,皿晔洗漱完,握了一本书,在灯下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看。
看书毕竟没有想苏郁岐有意思,他目光在书上,脑子里却全是苏郁岐,一会儿又将苏郁岐那封信摸出来细细品读,那丫头一向性子野,说话也跟个男子似的不知忌讳。她在信中说,身边没有你,晚上睡不着,且最近因为你不在,搞得一身力气没处使,不得不把力气用在校场上,和士兵们一起举铁扎马步拼刺刀。
皿晔赶紧将书信又合上了。这样的一个人的孤单的夜晚,看这样的虎狼之词,要人命要人命。
书信妥贴揣在怀里,横竖这个时间没事,他去书桌前铺开绢纸,提笔给苏郁岐写信:初到毛民皇宫,皇帝陛下甚是热情,以致午时醉酒,至晚方醒。醒来思及你,顿觉神魂颠倒,神思凝滞,你是不是给我施了魔法?
信写好了,叠起来装在信封里,招呼门外的小太监,“我写给我妻子的信,麻烦八百里加急送去雨师的昙城,我妻子住在城南拐子胡同,那条胡同的人都识得我,去了找孟玄的妻子就成。”
太监愣了愣。
八百里加急都是有紧急军情或者重大事件时才启用的,写给妻子的信要八百里加急?这位也太狂妄了吧?
皿晔瞧他不动弹,挑眉:“怎么?不能送?”
“奴才不知道能不能八百里加急,请公子恕罪。”
“你去请示一下皇上陛下吧。”
“……奴才这就去。”
小太监去了有半个时辰,回来就回报说,已经八百里加急送过去了,请公子放心。皿晔满意地点点头:“你们毛民的办事效率就是高。”
公子长得人中龙凤,办事却是狗仗人势啊。
皿晔瞥他一眼,“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太夸张?”
太监低下头去,不敢言语。心里却嘀咕:岂止夸张?公子给妻子寄个信还要八百里加急?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
皿晔嘴角一挑:“如果不八百里加急,我怕等我办完事回去了信都还没有到我妻子手里。”
“……”这就是八百里加急的理由?那您还写什么信啊?回去不就看见人了?浪费我毛民资源啊。
皿晔瞧着太监一脸心疼模样,心情忽然很好,笑了两声,转身回了房。
戌时末,皿晔早早就躺床上睡了,依稀睡了一个时辰,窗外有轻微的动静,像小猫轻轻在房檐走过一般,轻微得若有若无。皿晔低声:“进来。”
话音落,他已经从床上起身,披了衣裳在身上,将后窗推开了一条缝。一条人影顺着窗缝溜了进来,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借着窗外一丝月光,可以看清她的模样,是白日里离去的尹成念。
皿晔微微有些不悦,但并没有发作,只是温声道:“孟琮今夜对我防范较轻,你来就来了,以后,不要随便进宫里来,我有需要会让人送信给你和孟七的。”
“是,知道了。主子,您以后就住宫里了吗?”
“大概吧。孟琮把我放眼皮子底下,图的就是好监视。你来有什么事?”
“今天趁着咱们在宫里吃饭,有人把七哥的府邸搜了。”
“嗯,孟琮肯定会去搜的。”
“他是去找那个玄冬花吗?”
“嗯。可能,还想查一查我的东西里有没有关于我身份标记的东西。”
尹成念冷哼了一声:“毛民的君王,也不过如此。主子,那个玄冬花究竟是什么花啊?怎么让一国皇帝都如此上心?”
“玄冬花是毛民皇室的圣花,其花蕊可入药,解世间奇毒。对于毛民来说,此花的意义更在于,世间只剩下我手上这几株了。”
“啊?他们自己的皇室都没有了吗?”
皿晔的嘴角浮起一抹冷冷的笑,“没有了。”
“可是,主子,他如果真的要玄冬花,咱们能拿出来吗?七哥说,咱们根本没有玄冬花啊。”
皿晔道:“这个你放心,我自有安排。”顿了一顿,又道:“没有什么事,你就赶紧回去吧,此处不是久留之地。”
尹成念道:“外面的太监都被我点了昏睡穴,我进来之前也检查了一遍,没有别的眼线了。”她低下头,有些犹豫,但还是开了口:“主子,今日午宴,我说话失了分寸,请您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