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念祖是个厚脸皮,口也甜,见人就叫哥,然后又笑着道:“这是我家大哥大嫂子,老家遭了灾,来投奔我的,要在这里住几日,请多多担待。”
“哟,是王大哥,这是我哥和我嫂,受了灾,可怜得很,你以后要多多关照啊!”
“刘大爷,你最是善良了,菩萨啊,好人有好报,这是我哥。”
苏木看得好笑,这个老二倒是个厚脸皮的,是个人物。
伸手不打笑脸人,别人虽然不待见吴念祖,可见他带苏木和小蝶进来,也不好说什么,索性也不理睬。
过了这间院子,就到了最里间。
这地方很是窄小,就一座五尺见方的天井,中间放着一个石缸,共有三间屋子,吴念祖、他父亲,和他姐姐各一间。
吴老二把苏木带进自己房间,笑着说:“苏相公,这是我的住所,如今就腾给你了,够意思吧。”
苏木看了看,屋子很小,光线也暗,就一床一桌,同吴念祖先前的描述区别极大。不过,一两银子在京城也只能找到这种地方了,也懒得废话:“好,就住这里了。”
小蝶虽然不满意,可既然少爷已经发话,只能把行李都放了下来。
将苏木安置好,吴老二一溜烟就看不到人了。
车马劳顿,一整天下来,苏木和小蝶也累得够戗,当下就掏出干粮,各自吃了两块。
然后,苏木有带了木桶去前院水井处打了一桶水带回屋,让小蝶擦身,自己则走到天井里,静静地坐在靠墙的长椅上看着漆黑的夜空,思考着明天该干些什么,又如何度过这个难关。
就目前来看,自己身上的秀才功名并不能给他带来实际的好处,况且《西游记》一案具体是什么情形,而他是否被牵连在其中,也是一无所知。
人活着总是要吃饭的,去找个工作显然是不现实的,累死累活一个月也赚不了几两银子,夜长梦多,再不跑路,一旦身份暴露,就要被官府给逮住了。
那么,只有写小说一条路可走。
对于这一行,因为有了先前的经验,苏木也知道该从何着手,又该如何推销自己的稿子。
反正也不用现想题材,无论是四大名著还是明清小说,随便抄一本就是,绝对会卖到火爆。
苏木坐在那里,开始斟酌起来。
无论如何,明天先将三千字的开头弄出来,然后按照当初在保定府卖《西游记》稿子时那样,一家一家挨着去问。
只要书坊老板不是瞎子,定然能看出这个故事的妙处。
稿费不就这样来了。
想到这里,苏木来了精神,对于未来也不在那么惶恐。
正想着,突然间靠北的那个房间里传来一个女子柔柔的声音:“弟弟,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满脸都是血?”
声音中充满了担忧。
“别碰我,讨厌!”吴老二的声音传来:“死不了的,不过是摔了一交,咱在外面也算是有些名号的。男子汉大丈夫在江湖行动,怎么可能不带点伤,怕什么怕,女人,就是麻烦!”
声音中满是不耐烦。
北边屋子里点了等,将屋中的人影倒影在上面。
苏木就看到吴念祖飞快地将头闪到一边,露出一条凹凸有致的身影,估计是他姐姐。
苏木一笑,心道:吴老二姐姐的身材不错,虽然比不上胡莹,却火暴得多。
想起胡小姐,他心中没由来的一疼。
这个时候,屋中传来一个老人的咳嗽身,然后是一具佝偻的身影印在窗户上。
那身影不停地颤抖,然后是满是痰音的怒喝:“你这小畜生又去什么地方鬼混被人打成这样了,我吴家的声誉算是被你败坏了。”
“声誉,我们吴家还有声誉吗?”吴老二冷笑:“老爷子,这里是北京,就算做儿子的再怎么丢人,家里人也不知道。再说,偌大一个京师,谁认识你老人家啊!对对对,你是个举人老爷,可是,咱们家一没势,二没钱去户部走门子,就算一个从七品的官也别想谋到。
对了,老爹你身子不好。真若去选官,人家一看你咳成这样,直接就赶出去了。
摊上你这个亲爹,摆脱,是我倒霉。
至于考进士,爹,你都考了十多年了,还是算了吧!”
“畜生,畜生!”叮当一声,窗户上那老人的身影一动,将一件东西摔到了地上。
“摔,老爷子你继续摔,咱们家可没钱了,摔破了客栈的东西可是要赔的。”
“啊,你们别吵了!”吴老二的姐姐又叫起来,依旧柔柔的,却满是悲伤:“爹,弟弟都伤成这样了,就别闹了。”
吴老头怒喝一声,“小畜生,滚,滚出去!”
“我滚什么,我没地方滚了,老爷子,今后咱们爷俩得挤一张床。我那屋已经租给别人了。”
“什么,你把房间租出去了?”吴家老爷子和吴老二姐姐同声叫起来。
“嘘,小声点,这可是人家的房子,若是被人听到了,连咱们都要被赶走。”吴老二随意道:“老实同你们说吧,我欠人家钱,拿房子抵帐,否则可是要切手指的。”
“你这个畜生。”又是剧烈的咳嗽。
吴老二得意扬扬地说:“老爷子,你还是省点力气吧!若赶了人家出去,我被人砍了手,以后谁来送你的终?”
“畜生,畜生!”老爷子一边咳嗽,一边反反复复地骂着这句话。
然后又是吴老二的声音传来:“我累了,要睡觉,姐你走吧,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
不片刻,就有一个女子从北屋走了出来。
看个子不算太高,却甚为窈窕。
天井里黑得厉害,也不知道美丑。
苏木站起身来,朝她拱了拱手,也不说话。
那女子微微一福,就飞快地进了自己房间。
看她举止,甚是得体,果然是书香门第家的小姐。
只不过,这吴家如今却异常潦倒了。
又在外面想了半天明天的稿子,不片刻,小蝶就洗完澡出来,身上带着一丝淡淡的香味,如兰似麝。
嗅到她的体香,苏木的神经这才彻底地放松下来,心想:总算是有个着落,安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