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弘治十六年年末,天却不冷,好象是上天也在为正德皇帝亲政降下祥瑞一般。全然不像年初时那般北风呼啸,冰寒刺骨。
夜已经深了,苏木心中叹息,无心睡眠,只坐在书房里围着火炉看书。
白天时出了那么大一件事,回到家之后,吴老先生倒是醒了过来。只不过,却吐了就口血,一张脸变得淡如金纸。
郎中过来看过,就是说就是气的,也没什么大碍,吃了药,养几日就好了。就是身体上的病好治,心结难去,还是尽量不要触怒他为好。
老先生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回家就变成这个样子。
吴小姐自然哭成了泪人,就连吴老二也过来了。
姐弟两此刻正侍侯在老先先生床前,苏木心中难关,劝慰了他们几句,就回到书房看书。
可书上的字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书,无论如何也读不进去。
叹息一声,扔掉手中的书。
苏木呆呆地看着外面的雪。
这雪花轻如柳絮,随着风儿在院子里漂浮飞扬。
看得久了,心情也好了许多。
据史书上记载,明朝中后期正是由温暖潮湿的气候朝干燥寒冷气候转变的时候,这就是气象学上所谓的小冰河期。
想不到,今年的冬天却出奇的暖和。
正看着,一条从容的身影走了进来,柔声道:“子乔,你果然在啊,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
进来的正是吴小姐。
自从回京城之后,因为吴小姐还没有正式过门,就长居在吴老先生的院子里,轻易不肯抛头露面。
这还是她回京之后,第二次和苏木单独相处,想来也有话要说。
苏木忙站起来:“老先生都这样了,苏木无心睡眠。吴小姐,你也不用担心,老先生也是急火攻心,过得几日想开了,就好了。对了,老先生现在如何了?”
吴小姐的语气显得很平静:“还好,服了药之后就坐在床上发呆,老二正守着他呢!”
“那就好,那就好。”苏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不过,父亲要寻短见,那是关系到一个读书人的体面和节义,子乔你对家父的关心妾身可以理解。但你不该这么做的?”依旧是平静的语气:“父亲一辈子重视名节,名誉尽毁,对他来说,比杀了他还难受。”
苏木愕然地看着吴小姐:“这……”
他也没想到吴小姐会如此平静地同自己讨论吴老先生的生死,有些接受不了:这该死的吃人的礼教啊!
正要说话,突然间,吴小姐就小声哭起来:“还好,爹爹被你救下来了。子乔,谢谢你,谢谢你!父亲这辈子吃的……苦,实在是太多了……”
苏木心中酸楚,伸手握住她的小手。
吴小姐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就放弃了。
感觉她的小手很是软弱无力。
“吴小姐,老先生只要没事就好。不过是一件小事,过去了就好。”
“可是……”吴小姐的哭声大了些:“可是爹爹到现在还是粒米未进,他身子本就不好,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对于爹爹来说,名誉的损失比什么都让他难受。想当初,爹爹去扬州做官,我……我还替他高兴。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当初就不去。”
苏木安慰她道:“不用担心,我先去看看老先生,看能不能劝劝。”
“恩。”吴小姐小声地点了点头。
来到吴老先生所在住的院子里,吴老二也在那里,见了苏木,有些不以为然地说:“姐夫你可来了,不就是受了点辱吗,又不少一块肉,忍一忍就是了。”
吴小姐:“老二你说什么啊,爹最注重名节,如今平白受此羞辱,如何忍得下去。也只有你这种没心没肺的,才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吴老二撇撇嘴,再不说话。
正如吴小姐先前所说,老先生一脸灰败地倚靠在床上发呆,苏木叫了他几声,也没回音。
苏木劝了几句,吴世奇只是不予理睬。
见他的情况如此糟糕,吴小姐小声哭起来。
吴老先生突然眼睛一瞪,喝道:“哭什么,为父准备以一死洗刷身上的污名。这是好事,你们应该高兴才是。马上把眼泪给我擦干,否则,传出去,还不沦为世人笑柄。”
“是,爹爹,是女儿的错。”吴小姐慌忙抹了抹眼角,勉强地换上一副笑容。
老二也难得地摇了摇头。
吴世奇指了指桌上的饭菜:“都拿下去吧,为父从现在开始绝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