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忽明忽暗,显得有些狰狞。
牛得水性子急,和段炅素来不和,忍不住冷哼一声,低声道:“段知事,既然我们提前弄到的那东西都是真的,那么,对咱们来说,中个进士段什么难事。你说这些话扫人兴头,有意思吗?”
段知事也不恼,只低声喝道:“没错,以咱们的学问,又有天大幸运襄助,中进士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如果提前知道题目的人多了,咱们可未必就敢保证一定能中。此事乃是杀头的干系,某死活觉得不安心,就想最后问问各位同仁,那题目你们真的没泄露出去吗?”
“怎么可能泻出去,我又是不是疯子。”牛得水轻叫起来。
“难说得很!”段炅冷笑:“一份题目几千两银子也是卖得出去的,财帛动人心啊,我就怕有人糊涂了。某心中还是觉得不塌实,想最后问问大家。”
牛得水:“我肯定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你当我是傻子。人多口杂,知道的人多了,难保有一天有人会说漏嘴,到时候砍脑袋的可是我。”
李知事道:“放心好了,这事我连我的浑家都没说。”
段炅只是冷笑不信。
牛得水就急了:“那日咱们可是发誓了的,当时不是发誓说,一旦对人乱说,就不得好死吗?”
“为了钱,有的人连死都不怕。”
牛得水大怒,咬破了手指在桌上写道:“若我泄露此事,除不得好死之外。子子孙孙,男的给人做奴婢,女得世代为娼。”
然后道:“这样你可满意。”
见他的誓言如此歹毒,众人都抽了一口冷气。
段知事这才点点头:“我信你。”
说着话,也咬破食指,将同样的话写在桌子上。
其他人也跟着有样学样,不片刻,桌上就满是血迹,搞得一片狼籍。
这下,段炅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来,大家都没有将此事情泄露出去,这样我就放心了。至于苏木那里……”
牛得水:“子乔应该不会,他身份特殊,别人就算想买通他也开不出价码。”
“对对对。”李知事连连点头:“怕就怕吴大人那里,这人甚是糊涂,不就是着了咱们的道儿吗?”
段炅却笑起来:“他不会,吴世奇这人我了解过,人虽糊涂,可每天不是在衙门中就会回家呆在屋中,根本就不和人接触的,是个怪人。”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大家都高兴地笑起来。
然后,牛知事端起一杯就对李知事道:“李大人李进士,后学晚辈敬你一杯!”
李知事哎哟一声:“牛进士何须如此多礼,大家同年一场,同为朝廷命官,乃是前世修来的缘分啊!来来来,各位同年,各位进士大老爷,咱们一并喝酒,乐上一乐!”
疑虑尽去,大家都得意地大笑起来。当下就敞开了大吃大喝。
在考场里呆了九天九夜,清汤寡水的,大家肠子里的老油早被消耗一空,心中又得意,这一顿饭吃得特别畅快。
不过,段知事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想想也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出现什么纰漏。
心中的那一丝得意,逐渐被阴霾所笼罩了,酒也喝得特别的多。
到了半夜,段炅才摇晃着身子与大家告别。
醉醺醺地走到大街上,看到满街的灯火,感觉夜色是如此的美丽。
整个京城都是无眠,包括段知事的浑家。
回到自己租住的小院子时,孩子们都已经睡着了。只段知事的浑家还坐在灯下纳着鞋底子,一言不发,见了段炅也不起身,只淡淡地问了一句:“回来了?”
离家九日,段知事本以为浑家会嘘寒问暖,心疼自己半天的。然后问自己考得怎么样,到时候,自可大大地炫耀一番。
却不想却是如此情形,只感觉大为扫兴。
就叫了一声:“口好渴,娘子倒杯茶来!”
“没有。”段炅浑家冷冷地回答。
“怎么可能没有,年前不是才买了半斤的吗?”
“亏你还想得起那半斤茶叶。”段炅浑家将鞋底扔都地上,道:“你见天熬夜读书,说是要去考个进士,每天光茶就要换两三回,怎么经得起你吃。有那钱,可以买十来斤大米了。也不知道你中了什么邪要去考试,如今可好,丢了通政司的官职。老实告诉你,家中可是断了粮的,你叫我们娘几个喝西北风啊!姓段的,别痴心妄想了,你根本就没有做大老爷的命。嫁给你,算是我倒八辈子霉了!”
“住口,你一个女人懂得什么?”段炅恶向胆边生,忍不住一声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