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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决定取谁不取谁,排定名次,那是两个主考的事情了。
于是,当着监试官陕西巡抚和所有的内外帘官和同考官的面,苏木和史大人从中按照名次选了八十份卷子,自然,那二十分留了关节的卷子也在其中,名次嘛,都派在靠后一点的位置,也不打眼。
苏木眼睛尖,明显地看到所有的考官都是神情一松。心中也是感慨:这些关中人,处于大明朝的战争前沿,做起官来胆子也比别人大得多啊!、
这次考试,陕西一省要取一百零九个名额。
苏木就停了下来,说不选了,就在刷下去的卷子里挑二十九份拾遗吧。
拾遗也是考场的上一个规矩,当下,又人选了一百份还能过眼的上来。
苏木拿起卷子仔细地看起来,看了半天突然发现一张卷子的文章写得还算不过,在可中可不中的范围内。其中,竟然还嵌着“日色昏”字眼,显得有些扎眼和突兀。
他眼皮子一跳,顿时留了神,又看了几遍,就在试帖诗中看到“红旗卷”字样。
心中顿时一个激灵:
大漠风尘日色昏。
红旗半卷出辕门。
前军夜战洮河北。
已报生擒吐谷浑。
……
这不就是谢君服的卷子吗。
可真是巧啊,这次,想不送他这个人情都难。
可是,谢自然毕竟对自己有救命之恩。
苏木也有些欣赏这个年轻人,如果能够和他做师生,也是一件好事。
当下,他就将这份卷子留了下来,又随意地抽了二十八份。
道:“就这样吧,拆封,写榜!”
一拆开封口,那份卷子果然是谢自然的,最后中了个第九十四名。
其他考官都将注意力放在那二十来份留有关节的卷子上,倒没留意到谢自然。
最后,这场乡试来了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苏木不觉感叹:太没节**,太没节**!
也不知道他是在说别人还是在说自己。
十月初六,这一期陕西乡试中式新人的名单出炉。
榜一出,考官们才被开锁放人。苏木在这贡院中,整整生活了一月,如今考场事宜完毕,也算长舒了口气。
可以说,正德三年中最热的日子他都是在这贡院中度过的。
随身所携带的几套换洗衣裳早就脏得不象话,而且,身上那件官服还没办法换洗。
同考生们比起来,他这个大主考更臭得厉害些。
出了贡院,在门口守了一月的赵葫芦等人就飞快地迎过来。
赵葫芦更是双目含泪:“大老爷这一个月可苦了你,看老爷你都累得瘦了一圈。”
苏木摸了摸已经长长的胡须,笑道:“瘦什么瘦,也就最后几日审卷的时候辛苦些。前十来日不过是吃了睡,睡了吃,都胖了一圈。还有,就是身上实在太臭,快快快,回家去,好好洗个澡。”
赵葫芦听大老爷这么一说,这才慌忙将苏木请上轿子,一道烟抬回家中去了。
苏木刚到西安的时候,先是住在驿馆里。进贡院之后,赵葫芦就借用了一个大商人的院子,地方倒也宽敞,生活条件很是不错。
回到家之后,美美地在木桶里泡了一个下午,将身上的老垢足足搓下了好几斤,这才全身舒泰。
说句实在话,明朝的科举制度实在太不人道了,光这热,就叫人抵挡不住。
可说来也怪,在家里休息了一天,第二日去下起绵绵细雨,天气突然冷了下去。大约是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南下,气温骤然降到六七度模样,冬装竟派上了用场。
想来也是,现在已经到了十月上旬。换算成公历,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也该冷了。
第二日,榜文张贴到贡院外面的榜亭上。据赵葫芦回来说,整个陕西省的考生如潮水一样涌去看榜。
“简直就跟茅厕里的……”大约是觉得用蛆虫形容书生不太妥当,赵葫芦自知失言,忙将话题转到另一方面:“那个挤啊,相公们身子弱,有的人就经受不住被挤得晕倒过去。地上也掉了不少鞋子,好多人去拣。”
说到精彩处,赵葫芦眉飞色舞:“几千考生,最后中式的也不过百余人,绝大多数都是名落孙山。个人的表情也不相同,中举的有人笑有人哭。不过,笑得占绝大多数。落榜的则年纪轻的,也就叹息一声,收拾行装,改期再战。不过,年纪大的就惨了。”
“有的老书生头发胡子都白完了,看到自己没中,一屁股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说‘我都考了三十年了。’好惨!”
苏木心中突然有些替那个未曾谋划面的老秀才难过起来,科举考试这种东西和后世的考试其实也有类似的地方,有个特点----欺老不欺少---也就是说,考试这种东西,无论你是考公务员还是考什么证,最好一鼓作气拿下。否则,一旦拖延下去,考得几场,心气没有了。再加上俗事实在太多,也静不下心来读书备考。其结果是屡试不中,恶性循环了。
苏木也懒得管榜文。因为,又有家书到了。然后是这个月的邸报,这才是苏木真正关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