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外面的人不清楚里间情形,怕是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谢自然刚到山西行都司,将来做事,还要大力依仗手下的千户军官们,自然不会让汪千户太难堪。
正要叫人传令给汪家,这个时候,一个兵丁跑进来,“佥事老爷,同知老爷,汪千户来拜见两位大老爷了。”
谢自然一呆:“汪连不是被刺成重伤了吗,怎么跑过来了?”
古松忙道:“谢佥事今日刚来山西行都司任职,如今军情紧急,想必那汪千户强忍着身上的伤痛,过来拜见吧。”
谢自然满意地点了点头,确实,他手头事务实在太多,这个汪连勇于任事,倒叫他心中颇为欣慰:“叫他进来吧。”
不片刻,就走进来一个矮小的军官。
只看了他一眼,谢自然就抽了一口冷气:这不是一只大马猴吗?
只见这个汪千户又瘦又小,身高大约只一米五十。据这个汪连的挡案来看,也不过四十出头,不过,一张脸尖脸上却已经生了许多皱纹。
这个年纪的人,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可这人看起来却是一脸的愁苦,头发已经谢顶了。焦黄的头发挽到脑后,只有一把簪子别住。
他外面只披着一件棉袄,里面光着,露出厚厚的白色纱布。
“见过佥事,见过同知。”大约是受伤重,汪千户说起话来中气不足,一施礼,就露出了一双细细的手臂。
蹲在那里,跟猴子一样。
谢自然低头看去,虽然汪千户埋着头,却还是能够看到他鼻子里支出来的黑色鼻毛。
汪千户这个外形状,实在不能给人好感。
想必那梅娘不肯让汪连近身,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谢自然心想:恩师的《红楼梦》中有一句诗说得好:女儿悲,嫁个男人是乌龟;女儿愁,绣房钻出个大马猴。
古松:“汪千户,你来得正好,我刚才还和佥事大人说起你浑家那件案子呢……”
话还没有说完,汪连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狠狠地磕了几个头,叫道:“佥事大人,佥事大人,请你看在我浑家是个女流之辈,头发长见识短的份上,饶她一回吧。求你了,呜呜!”
说到这里,竟放声大哭起来:“若是没有我浑家,汪连也不活了!”
“啊!”谢自然惊得叫了一声。他本就打算叫汪家派人来将梅娘领回家去,却不想,这个汪千户竟然自己过来求情,还哭成这样。
照说,汪家就算要领梅娘回去,只需说一声就是,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可这个汪连竟然如同卑躬屈膝,这这这,这还像是一个军官吗?
古松也是又惊又怒:“汪连,你干什么,成何体统,快起来,快起来!”
“不,若两位大人不放人,下官就跪死在这里。”
谢自然越看越怒,表面上却笑起来:“汪千户,梅娘可是要杀你啊,你还敢领回家去吗,难道你就不怕她以后把你给害了?依本官看来,这种女人直接休了,打发回娘家正经。”
“她是一时糊涂,佥事大人啊,其实,梅娘的心好得很的。”汪连大哭:“我也知道梅娘之所以做出这种事来,那是一时冲动。她是看不上我汪连,但是,这也是我平日间对她不好,今后,就算我死在她手上,也是我的错,是我做得不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