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非烟出嫁十年,还是头一次回京。
时隔多年,再次相见,季菀有些恍惚。陆非烟还在闺阁时,也就是个半大的孩子,活泼好动,俏皮可爱。那些个什么礼教规矩,根本束缚不了她。
老太君最喜欢她这性子,临终之际再见到这个自己最喜欢的孙女,已经病入膏肓的老太君很是欢喜。苍白憔悴的脸上,似乎都有了光彩。
“非烟。”
“在,我在。”
陆非烟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握住她干瘦的手。
“祖母…”
老太君睁开浑浊的眼睛,看了她好一会儿,道:“非烟,长大了。”
十年过去,陆非烟早褪去了年少时的稚嫩青涩,性子也成熟了许多。容貌上变化不大,依稀还是昔年那个娇俏美丽的陆家六姑娘。
陆非烟眼中含泪,“是,非烟不孝,现在才回来看您。”
“不哭。”
老太君颤巍巍的伸出另一只手,想去给她擦眼泪,“非烟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哭鼻子了。今天,你大姐姐也来了,可要笑话你…”
一旁的陆非澜偷偷的抹眼泪。
除她以外,陆家的其他姑娘们也都回来了,全都静立一旁。有的默默垂泪,有的低声啜泣,有的抿着唇,隐忍不语。有的一脸漠然,有的面容悲戚。
陆非烟扑哧一下笑了,眼泪却夺眶而出。
“她才不敢笑话我。”
老太君目光缓缓划过屋子里其他人的脸,三个儿子,四个儿媳,还有孙媳妇们,曾孙们,都在。大儿子,和孙子们则都还未回归。
“只可惜,你父亲不在,不然见了你…一定很高兴…”
陆非烟含泪不语。
老太君又叹了声,“哭什么,重逢是喜事,一辈子,也难得有机会…”临了了,她比谁都看得开,反过来安慰一众儿孙们,“我前儿个做梦,梦见你祖父了。他说,他一个人在那边…很寂寞,让我去陪他。”
她浑浊的目光温柔下来,看着眼前哭泣不止的孙女,想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我要去和你祖父团聚了,应该高兴…”
陆非烟呜呜的点头,说不出话来。
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中,屋子里的气氛压抑得喘不过气来。老太君的目光再次划过一屋子的人,略有些遗憾。临终之际,未曾见到长子和几个孙子。
眼皮渐重,手臂渐至无力。
耳边的声音似浮云般,渐渐飘远。她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阖上目光的一瞬间,屋子里爆发出悲痛至极的哭声。
一场大雪,缓缓而至。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寒透心扉。
年节的余温刚散去不久,安国公府就挂起了白绫。
老太君享年七十二,寿终正寝。
送葬的队伍很庞大,沿着街道,走了好长好长。一眼望过去,白茫茫的一片,悲切切的哭声,在空气中弥散开来,格外沉重。
安国公等人远在边境,无法给老母亲送葬。但是这样的大事,国公府自然不能隐瞒,安国公夫人早已去了信。即便相隔千里,不可亲自送别,也可在那遥远的北方,遥寄哀思。
雪后路滑,马儿尤其受限。驿站送信的时间,也比平日慢。等国公府的信件到达北方,已是三月初。而今年的第一战,也刚刚爆发。
和北狄打了快两年,这是最激烈的一场。
三天三夜,双方均伤亡惨重。
安国公在这场战役中受了重伤,陆非离捏着京城送来的家信,目光里蔓延着血丝。他缓缓看向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父亲,声音沙哑。
“先不要将此事,告知父亲。”
陆大郎等人均沉默点头,皆是一脸悲痛。
兄弟几人找了个山头,举着香,对着千里之外的南方,遥遥祭拜。
初春气候还有些凉,山头风声烈烈,吹在脸上,刮得皮肤有些疼。
陆大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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