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平书院,某间学舍内。
明亮的烛火下,举子步存良正捧着一卷经义,默默地诵念着。作为一个寒门学子,步存良能在这座京畿西道第一学府念书,靠的就是坚持不懈的努力。每日的夜读,也是他必修的功课,算是他多年养成的良好习惯。
半夜的宁静,可以使他更好地凝神静气,研读经典。步存良翻阅着手头的书卷,头也不抬地呡了口凉茶。这时烛火忽然猛地颤抖一下,步存良毫不在意,他翻了一页书,正准备眯眼看下去。
“呼”的一声,一阵阴风将书案附近的窗户吹开,深秋的寒意瞬间涌入室内。
“老谢,老谢!”步存良皱着眉头,头也不抬地对着隔壁侧室呼喊道。
“来了,来了,步先生,有什么吩咐?”一个面色沧桑,粗布麻衣的中年仆佣从侧室小跑着过来,他伛偻着身躯,摩搓着手掌,谄笑道。
步存良指着那扇洞开的窗户,冷声道:“去把窗户关上!”
老谢看了眼呼呼窜风的窗户,一路小跑着走到其跟前,伸手将其阖上,他瞄了眼俯首看书的步存良,垫着脚小心翼翼地离开书房。对于他一个不识大字的仆佣而言,像步存良这种学子简直就是孔圣人下凡,是天底下有数的能耐人,自己作为侍奉他的仆佣,自然要小心翼翼的,更何况步先生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步存良继续翻阅着手头的书卷,可他不知为何,再也不能静下心来,一股名为烦躁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猛地将书卷掷在案上,毫无头绪地在室内来回走动,可心头的烦躁却越来越严重。
“老谢,老谢!你死了吗?”步存良愤怒地嘶吼着,他额前青筋暴突,双手也捏得发白。
老谢如一只受惊的土拨鼠,慌慌张张地从侧室小跑出来,惴惴不安道:“步先生,又有什么事?”
“你没听到外面那么吵啊,给我出去让他们安静,让他们小声点!”步存良面目狰狞,有些歇斯底里地吼道。
老谢莫名其妙地侧耳倾听了一番,外面除了些许风声,并没有任何异动,他低声嗫嚅道:“步先生,是不是你听错了,老谢我没有……是是是,我出去劝劝他们!”
看到步存良两条渐渐竖起的眉毛,老谢收起原本的说辞,连忙拿起一只灯笼,躬身跑了出去。
深秋的室外还是颇有些寒意的,老谢猛地从温暖的学舍跑出,不由地先打了个哆嗦,他望着周围黑漆漆的走廊,低声嘟囔道:“哪来的声音啊,步先生是不是心情烦躁,起了幻听了?算了算了,先出去转上几圈,省的他又开骂……”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似哭泣又似哀嚎的声音,听得老谢浑身一哆嗦,“不会吧,真的有怪声?”
那诡异的声音一直萦绕在老谢的耳边,不断敲击着他的心头,如同一只魔爪,狠狠地抓绕着。老谢面色惨白地提着灯笼,脸颊抽搐着朝前走去,他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双腿,只能凭着本能继续前进。
周围的学舍漆黑一片,并不是所有书生都和步存良一样,都喜欢夤夜读书。由于开平书院管理严格,并无太多娱乐活动,平日也不许书生随意出入,故而很多人天黑便上床睡了。这反而令诡异的氛围更加浓重,老谢心里不断念叨着漫天神佛,期望着他们保佑自己,然而事违己愿,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了。
不知何时,老谢已经走到了一处仆佣的房舍,这里和学舍不同,装饰构造都异常简陋。在月光的照射下,那座房门洞开的简陋仆佣房舍反而更像是张开大嘴,准备吞噬活人的怪物。
“嗯,小张怎么大半夜还开着门,还点着灯?”老谢是个异常节俭的庄稼汉子,他生平最厌恶的便是浪费的行为,他顿时有些不悦。可当他准备训斥几句时,惨白的窗纸上忽然浮现出一个女子的身影。
“嗯?”老谢有些惊愕,开平书院不是没有高官的女儿在此读书,可她们都集中在书院一处独立区域,不许与其他学子接触。更何况这里是处仆佣的房舍,怎么会出现女子呢?难道……
就在老谢胡思乱想之际,窗纸上又浮现出一道人影,从他的衣着体型来看,应该就是住在此处的仆佣小张。他的出现令老谢也是一惊,小张的行为举止有些僵硬,仿佛是具被人操纵的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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