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深处的锁妖塔,锥形塔身高耸巍峨,古拙的塔壁上悬浮着金色的梵文,由东向西左右旋转。
九宸与司命并肩而立,仰视着锁妖塔。九宸屏退司命,独自进入锁妖塔大殿,祭台之上,神农鼎依旧供奉在原处,看起来没有半点不同。只是九宸望去,在神农鼎的虚影之中,女娲石心闪着七彩的光芒,正在微微跳动。
九宸向锁妖塔上空峭壁牢房看去,面色阴沉的来到祸斗牢房前,祸斗一身是伤,脚带锁链,坐在囚室内,神色木然,再没了之前的神采,看着竟有些可怜。
祸斗察觉到了九宸的到来,语调平静的:“那女人说,祝融就要死了,是真的吗?”
九宸淡淡道:“他已经死了。”
祸斗突然嘶声大笑,笑声癫狂,似乎带着哭泣:“他倒是死的干净,我的冤屈呢,该找谁去分辩?他背信弃义,诓骗与我,害我背上了临阵脱逃的罪名,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一呆就是七万年!七万年啊!”
九宸看着悲愤欲狂的祸斗,沉默不语。
祸斗喃喃着:“我被夺了五识,成了口不能言耳不能闻的睁眼瞎,我用了七万年,终于叫我恢复了五识。我有嘴可以说,有耳可以听,有眼可以看,我就想到他面前问他一句,当年为何要害我?我对他忠心耿耿!他为何要害我啊?!”
九宸面无表情:“你确定他要害你,你知道他怎么死的,他不是功法大成,飞升域外,也不是修成大能,坐化天地,更不是与谁相争,死于他人之手。他是死在魔君手中,七万年前,你离开战场之后的南荒,他被魔君无支祁亲手所杀,魂飞魄散,元神俱灭。”
祸斗如遭雷劈,他愣愣的看着九宸,嘴张得老大,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九宸径直上前,穿透结界,来到祸斗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不管你是真的临阵脱逃,还是如你所说被他诓骗,都是一个结果,那场大战中只有你一个活下来了。你与火神相伴数万年,他是什么样得人,你该清楚。你想了七万年都想不通他为何要害你,那就证明,他没有要害你的理由。”
是啊,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火神祝融从来没有恨过祸斗,两人一直亲如兄弟,又怎么会去害他?
祸斗盯着九宸,身体开始颤抖,眼眶发红,错愕的看着九宸,喉间发出哽咽的声响。
九宸微微叹息:“祸斗,他在保护你,他只想让你活下来,你不知吗?”
哭泣声陡然从祸斗口中发出,铁塔一般的男人跪在地上,放声哭泣。
九宸眼中闪过一丝丝怜悯:“本尊只要取回灵汐的耳识,还可代你向天君请愿,放你出塔。”
祸斗神态平和,再无之前的暴戾之气:“多谢战神好意,我本是山野之间一灵智未开的兽类,得祝融火神的青睐,才踏上修行之路。这些年来,我被心魔所困,险些铸成大错,如今战神为我解惑,我心愿已了。主人已死,天地虽广阔,我心却没了牵挂。我愿长住塔中,潜心修行,还请战神成全。”
九宸有些感慨,沉声问道:“你确定?”
祸斗磕头在地:“祸斗确定。”
祸斗抬起头来,看向九宸:“我还有一件事要对您说,当日您挖心换鼎离开之后,那位您带来的小仙子见你元气大伤,在我的蛊惑之下,用她的耳识换了我的火精,想要为您续命。挖耳的过程十分痛苦,但她忍耐下来,后来她被带去大殿审问,回来之后,便彻底听不到了。”
九宸面带痛苦:“所以,她只听到了大殿上的话,之后我传音给她时,她已经听不到了。”
祸斗伏下身躯:“一切都是我的罪孽。”
九宸恍若未闻,他的脑海中都是紫云台上灵汐拜别他时的模样,心痛如绞。
一道光闪过,祸斗突然运转法力,面显痛楚。半晌,他手托着五只彩色的光球,递到九宸手中:“主人死了,这世间再没有我想看的人,没有我想听的话,我也再没有话想对任何人说了,这五识于我,已经没了意义。我愿交出来,为我恕罪。”
九宸看着那五彩光球,仿佛看到了灵汐的脸,灵汐的耳识就在这光球当中,他出了锁妖塔,司命紧跟在身后,他手中五彩的光球散发着光芒,吸引了司命的目光,司命忍不住询问道:“这是灵汐的耳识?”
九宸点了点头:“本尊要去凡间一趟。”
司命:“神尊留步。”
司命从怀里找出一个瓷瓶,交给九宸:“这瓶内是一颗灵种,神尊可以去凡间寻一处灵气充沛之地,将此种与五识一起种下,一年之内灵种发芽成长开花结果,只要吃掉灵果,灵汐便能恢复耳识。”
九宸望着手中的光球,若有所思,光球的灵光,照亮了九宸的脸,也照亮了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