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不止一个。
于是,他动作麻利的吹灭马灯闪身下炕,将屋门开了个缝。然后,迅速将那把跟随自己多年的匕首,插到腰间,从枕头下,摸出几个枣粒大小的石子,捏在手心隐在门后,静观屋外的动静。
通往后院的那道木栅门,慢慢地打开了。从里面弓腰走出三个人,胆小的样子,像是三只新搬家的老鼠。
三条黑影,慢慢移到院子中央,那棵老榆树下停了下来。
初秋的夜空,总是不太明朗。一层薄云,就将漫天的繁星,轻松隐去,只留下灰蒙蒙的一片。
朦胧中,只听有人压低嗓音说:“右边是小姐的房,左边住着姚掌柜。六子在外警戒,小五和我进屋,拿到钱就动手,不能留下活口。不到生死关头,不能开枪”。
黄兴听了此话,立时怒从胆边生。他在心里暗暗骂道:丧心病狂的家伙,今天遇到了爷爷我,定叫你娃娃人财两空。于是牙根一咬暗暗动了杀机。仔细查看,三人手里确实拎着家伙。
三条黑影,慢慢移到姚掌柜的门前。其中一人蹲下身子,用一把明晃晃的刺刀撬门纂,看样子,还是个行家里手。不大功夫,左边的半扇门便被悄无声息地卸了下来。
这里要赘几句,从前的门没合页,门的两边是用整块的木板制成,而靠门框的那边又在整块木板的上下角处,各留有一个短轴,称之谓门纂。门扣是用铁打成的一公一母两个扣,称之谓钌铞子。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隐身在三个黑影后的黄兴,手一扬,随着哎呀一声叫喊,黑影手中的枪,便掉落在了地上。撬门的黑影刚回头,一粒石子正中左眼,“咣当”一声,刺刀落地,双手捂着脸,哇哇乱叫。
站在一边望风的黑影,见事不妙,撒腿就朝后院仓惶逃命。黄兴纵前一步,抓起地上的步枪,哗啦一声子弹上膛,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飞奔的黑影,便应声倒在了马槽旁。惊得三匹马一阵骚动,慌乱的打着响鼻。
祥子听到了动静,麻利的套上衣服,闪身出了屋门,正赶上应声倒下的黑影。他纵身冲过去,见黑影正拖着一条腿往前爬,便顺手扯过一节绳子,将那人捆绑了个结实,一只手从后衣领提着,像拎死猪般的拖到了前院。
此时,姚掌柜也斜披着夹袄,惊慌失措的冲出了门,举着没点亮的马灯,嘴里惶恐地嚷道:“咋哩?咋哩?咋还动上枪咧?”
祥子点亮了马灯,昏黄的灯光,吃力的照亮了半边院子。
原来的三条黑影,已被粽子般捆得结结实实。三个人都是二十出头的汉子,从他们身上的破军装,和三张缺血的脸黄兴断定,是开小差的逃兵。
此时的黄兴,突然感到五脏六腑,一阵蠕动般的难受。他努力压制着艰涩的回忆,不想让自己,与眼前的三人划上等号。是啊,当逃兵是可耻的。但更可悲的是,当兵不知为谁扛枪为谁打仗。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自己与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都是逃兵!所不同的是,虽然同样遭受过种种磨难和不幸,但自己,却始终没有丧失做人的良知。
他侧眼瞅了瞅三个像筛糠似抖动的人,一个手背鼓起鸡蛋大小的青紫包,一个左眼肿得像个驴*,另一个大腿开了穿堂眼,伤口流着殷红的血。
当黄兴听说,他们半年没有领到响,还要开往南疆同和加尼牙子(当时的反政府维吾尔族武装)打仗时,心里一阵莫名的震荡。
他俯下身,快速的解开了绳子,像是做错了啥事似的暗自叹息着。
正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同时,伴随着狼一般的叫喊:“开门!开门!警察!”
姚掌柜闻声,踮脚跑去开了门。黄兴扭头想拦住已经来不及,五六个警察举枪鱼贯而入。
黄兴不动声色,继续解着绳索。背短枪的警察,挺着被狼舔过般缺肉的脸,眯着两只像是被刀划出似细小的眼睛,嚷嚷道:“咋回事!咋回事!是谁开的枪?”
姚掌柜满脸堆笑地凑上去,用手指着三个颤颤巍巍的兵,嚷道:“他们是贼娃子!”
那个瘦得跟鬼似的警察,鼠眼一闪,凑到三人跟前,眯眼打量了一番,狼声怪气的问道:“说!干啥地?大半夜的,咋在人家院子哩?”
三个当兵的,似乎不屑于他的淫威,埂着脖子不说话。瘦鬼警察怪声骂道:“妈的,还给老子呈硬哩!”
说着,便给了当兵的一脚,自己也被震了个趔趄。不耐烦的朝身后的警察摆摆手道:“铐起来!带回警局!”
几个警察便冲上去铐了三人,拎起靠在门边的步枪,和丢在地上的刺刀准备走人。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随后竟然停在了姚掌柜的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