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从贤惠转向暴躁,冲去厨房,吼着:
“这勺子不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吗!长脑子是干嘛用的!是去给你谈恋爱谈的要死要活的?!!还是把脑子专门腾出来学骂人的!!”
厨房里一阵兵荒马乱。
徐年望天,顿时觉得刚刚的岁月静好和现世安稳是她的错觉。毕竟,这房子里有两个疯女人,怎么可能静的下来!?
不过,看样子高茜和王婆子处得应该挺不错的,不论是这动作骂调还是这河东狮吼,都如出一辙。
等再次聚在长桌前,三人已经吃饱喝足,瘫在椅子上各自发呆消食。徐年转了转僵硬的脖子,偏了偏头,余光扫到了高茜。
只见这位女疯子,现在格外安静地盯着那个本子。
盯着盯着,她眼睛里竟然涌出大把大把的眼泪。
这情绪变化太突然,徐年给吓得手足无措,手忙脚乱地掏出卫生纸递给她。
可眼前这人,一动不动,像是真呆了一样,任眼泪怎样拼命地淌也不管。人就那么盯着本子,不说话,不吭声。
“呵!”
那婆子神情很不屑地收着碗筷,瞧也不瞧高茜,还冷冰冰地给她添一把火:
“蠢丫头!才多大个人呢!就死学着那些矫情。”
徐年见过高茜发疯,但没见过她真的哭,还是这种一声不吭,没有一点点表情变化的哭。这个样子,比那发疯还让人胆战心惊。
婆子似乎格外瞧不上高茜现在这个样子,看一眼她就呛一句:
“那个鬼小子,也稍微就能看看,那泡妞的手段是真不咋地!也就你这个蠢猪,巴巴往人家网里跳,网坏了,你还乐呵呵地给人家修,呵!”
“死婆子!你不许说!”
高茜一把抹掉眼泪,拎着本子朝后随手一丢。只见那本子在沙发上蹦跳了几个诡异的弧度,准确无误地被扔进垃圾桶里!
徐年看得目瞪口呆。
果然,学霸就是学霸。这种悲伤的情况下,都能完美命中,着实让她这个小虾米大开眼界。
只见学霸学着婆子的表情,反击:
“您这么大把年纪了,不也想着年轻时那个男的吗?今天吃汤圆,找我俩陪,不就是因为你和你男人下雪天定的情,现在你怕了寂寞吗!”
难得的,王婆子没作声,败了下风。
话刚落,高茜就意识到自己说过了头,态度立马软下来:
“我没那意思”
王婆子低头忙活着手头的事,良久,才开口说话:
“下雪什么的,也就现在这些年轻人喜欢,觉得浪漫。我小的时候,最怕下雪天了。因为那时候又没衣服穿又没东西吃,就只能哆哆嗦嗦躲在一个热乎一点的角落里过冬。”
“我们这代人,吃了不少苦,洪水饥荒瘟疫,啥没见过。你们现在多好啊,就是不知道珍惜!那我能不骂吗?!!”
“我嫁给我男人了,才开始吃得饱,日子慢慢也好过一点。他是当兵的,部队里待遇很不错。他对我也好,什么事也都想着我。只是,我还没来得及给他生个孩子,人就战死了。”
老人的话,没有什么故事性的描述,经历了岁月沧桑说出来直白的话,成为一个故事,最后落到懵懂的后辈耳朵里。
“他们都劝我再找一个。那时候年轻,也没孩子拖累,找人家也不难。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不想找。我就天天看着你们这些小孩子,说着爱啊、情啊,怪搞笑的。”
徐年曾经听刘阿姨说过,说王婆子一直一个人,就守着这个房子过了一辈子。
王婆子望了眼房子,继续:
“这个房子是他留下来的,守着守着居然就这么久了。”
徐年年纪还太小,她不太懂得王婆子的执着,也不清楚为什么用着一生惦记着一个和她并没有在一起多久的男人。
她只是觉得,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承受一辈子的承诺,因为一辈子那么长那么重。
而这个承诺,有人承受不起,有人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