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细密的皱纹说明他已经不年轻了,眉梢却还有一股凌厉的少年气,随着也是佩剑甲胄俱全,却还是个文人,凛凛然立在风中。
“站在那里不要动了。”天子说。
梁谋心里“咯噔”一声,还有一丈远,以阎隋的身手,能越过这一丈远挟持天子么?旁边还有密如林的长戟。
“美人良将,白衣胜雪。有这样的臣子来勤王,好。”天子打量他们三个人,点了点头,“知道为什么我不许你们近前么?”
“我们得睹圣颜,心中已经激动莫名,不敢靠近亵渎陛下!”杨季白的反应奇快无比。
“我是担心你们劫我的驾。”天子淡淡地说。
三人同时抬头,连杨季白也没有掩饰住,脸色微变。
“其实也是瞎猜的,看起来被我猜中了。”天子低低地叹了口气,“只因你们不是第一队来劫驾的,”他挥剑指着车前的金吾卫,“这些人在太庙就来劫过驾,想把我抢回宫里去。”
“但我说服了他们,”天子说,“现在我想说服你们。”
三个人面面相觑。
“知道我为什么想杀申公鹿么?”天子淡淡地问。
梁谋和杨季白对视了一眼,要说全天下最想杀申公鹿的,大概就是天子。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
“今天早晨,我听说申公鹿派人牵走了为我拉车的四匹白马。”天子摇头。
梁谋愕然。
“你们知道了也该笑我这个天子小气,为了四匹白马,做出这样的事来。”天子仰天叹了口气,“可我确实是怒了。申公鹿要那些白马,是为了斗马,两匹雄马,放他们和母马亲近,两者必然相争,撕咬踢打到一方无力反抗,另一方就算赢了。宫里的白马,是先祖北征时坐骑的后代,申公鹿说要和凉州来到的大宛马比比血性。”
天子沉默了片刻,“我的四匹白马都被咬死了。”
雪地上一片寂静。
“先祖的那匹追星驹以前是马中之王。可如今它们咬不过凉州的大宛马了,你们谁知道为什么?”天子扫视众人。
“我听说宫里拉车的马,**粮,住朱漆的马房,每匹马有两个马夫伺候,每年花在一匹马身上的钱比一户中等之家的开支都高。养得温雅肥盛,驯得仪态端庄。但是如果在不合适的时候嘶叫了一声,就得拉出去换掉。”杨季白说,“这样的马就不是马中之王了,拉车的驽马为了争母马也比它们有血性。”
“是,你说得对,你说得和申公鹿说得一模一样。”天子轻声说,“有人对我说,申公鹿指着那些倒在血泊里的白马说,这些马都忘了祖宗了,被煽过了,煽掉了精气神,和它们的主人一样。”
梁谋从天子的语气里,听出了那股呛人的辛酸。
“所以我想杀了他。”天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