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王都西北的戈壁,一望无际,只有形状不规整的石头,走上百里看不到一个村庄。没有路,只能看着太阳的方向行走,标记路线的往往是以前商人插在枯树上的一个黄羊头骨。
王畿是片高地,王都所在的三河平原是高地上的洼地,聚集了所有水源,格外肥沃。而
这里就不一样了,一年到头没几场雨,据说开国时分封土地,这里都没有人要。最后勉强秋国接下了这片土地,可秋国已经是往事了,秋诸侯绝了血裔,国土并入申国,申国干脆放弃了这片荒凉的土地。
这里成了一片没主的土地,无论是来这里发财还是杀人越货,都没人管。
这样的地方本不该有商队敢于涉足,但是在这里交易,不必缴纳任何赋税,而且从制式武器到活人,任何违禁的东西在这里也都是可以买卖的。这里什么都不认,只认黄金。所以每年的春夏之交,王畿各地都有商人往这里汇集,做很大的生意。
李长文把账本塞回自己的袖子里,顺带摸了摸腰间的铁匣,冲着那些烤火的行商一唏,“你们跑十趟的钱,我一趟就赚满!”
他一脸得意,忍着不敢露出来。他得小心谨慎,千万别给这些人知道了他发财的秘密。
一阵风吹来,直透肌骨,李长文冷不防打了个喷嚏。那个喷嚏历害得让他几乎从地下蹦起来。他揉着鼻子,心想得有热水喝一口才好。
不远处有个泉眼,打了水在篝火上烧热就可以。
可是冒着寒风走到水泉边也好一段路啊。李长文心里琢磨。
“哎唷我这腰,再摇摇就断了,这位大兄行个方便,帮小人去弄点清水可好。”他忽然按着后背哀嚎起来。
篝火边的行商们扭头瞥了他一眼,又默默地转了回去,接着聊天打趣儿。都是出门在外,彼此之间互相帮一把手很自然,不过李长文实在是个叫人头痛的角色,同行十几天,每逢拾柴点火他就跑去坡背后拉肚子,等锅烧热才回来,一叠声地道歉说自己是爹妈老来得子,从小身子虚,肉吃多了就难免拉肚子,拉得厉害了简直能拉死。行商们好心说要么你就热水泡点炒面吃?李长文苦着脸说,炒面吃不饱,我自小身子虚,饿肚子也会饿死的。
反正是叫他干活他就会死,商队的头儿费颇哭笑不得。费颇是个长者,懒得和他计较,可其他人却没那么好脾气。
火堆对面有人冷冷地一哼,“李长文,你那腰怎么又断了?一路上断了几十次,还能蹭到这里,你怕是带着多余的腰椎骨,一路走一路换的吧?”
李长文脸皮厚,对于嘲讽从来不在乎,“哪位大兄?又取笑我们行脚商。行脚商靠的就是一付身板儿,我家如果不是上面死了爹,下面没有兄弟,也轮不到我这个体弱多病的出来赚钱。我这个腰真是从小留下的毛病,能熬到这里,还亏了各位大兄的担待。”
“担待?”那人的声音阴阴地游荡,“担待你到这里,差不多够了吧?你的腰撑得那么辛苦,不如留下东西,就在这里睡了吧!”
火堆对面的影子忽然起身,大步向他走来,路过火堆时候踏得火星四溅,看不清他的脸,只见一个高瘦的身影。
“这位大兄,这是”
西越的话音没落。围着火堆的十几个人影同时起身,围成半个圈子逼了上来。黑暗里一双双眼睛闪着微光,像是群狼。李长文的脸儿唰地惨白,商道上什么人都有,敢往这种亡命的地方跑的,不乏亡命之徒,有些没准儿以前做的就是杀人越货的勾当。他听过的,以前有的行脚商搭人家的商队,就此消失了,被找到的时候,已经是一具风干的尸体挂在枯树上。
他忽然想起一个要命的事情,这些天来,他始终没弄明白这支商队贩卖的是什么。
讳莫如深的商队,本来就透着种种奇怪。
李长文惨叫一声,一蹦三尺,没头没脑地往黑暗里面钻去。还没跑出几步,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失去了平衡。
“死了死了,前有猛虎后有追兵!”他抱住脑袋往地下一躺,蜷缩起来像只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