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没有他人,科林伍德的脸色骤然阴沉。
洛林.亚纳逊.德雷克,年纪轻轻就拥有了偌大的产业。
以他的能力和家世,本可以在皇家海军建立功勋,护国扬名,但他却选择了退役,甚至急切到不能等到海校毕业。
无论其中有什么样不为人知的隐情,他都是一个无国之人。
无国之人不可倚为臂,他或许勇敢,或许无畏,或许热烈,或许善战,可一旦他判断眼前的局势取胜无望,他有多大的决心向死而生?
没有吧?
刚才的直击或许没有击毁金鹿号,但说不定已经把他心底的求胜欲击碎了。
诈败诈败的目的究竟是欺骗法国人,还是欺骗英国人?
洛林.德雷克,这个人真的会临阵脱逃么?
科林伍德猜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在他看来,年轻一辈中或许只有纳尔逊这样出色的指挥官才能透晰洛林的想法。
可他现在偏又联系不上纳尔逊。
巨大的战场,他与纳尔逊的距离格外得远,和安第斯号的距离却格外得近。
黄蜂号现在该进?还是该退?
划着散乱的轨迹,金鹿号像梦游般驶向战场唯一的出口,第四航道。
这种事情形容起来似乎格外简单。
然而船非活物,想要在人的视界中真实表达出败军之将般的恍惚和恐惧并不容易,更何况金鹿号上连参考都没有,根本就找不出这样负面与绝望的情感。
待战,想战,求战!
经历过神眷般的舰艏直击之后,那才是金鹿号上真正的氛围,所谓逃离,只是洛林基于现状所展开的新一轮诱敌而已。
为了达到最真实的效果,洛林从水手中找了完全没有掌舵经验的人来代为掌舵,又命令三帆各自操作,不再下达统一指令。
如此一来,协同感终于被打破了,金鹿号就这样摇摆着拉开了与安第斯号的距离,切风不均,航行不定,加之舰艏浓重如柱的滚滚黑烟,呈现出的就是这幅惶惶如丧家之犬的味道。
暂时空闲下来的洛林和海娜一同来到诺雅的占卜室。
与卡门的参谋室相对,这两间舱室分置在艉舱上层的左右斜角,观测的视野最好,假如不站到阳台上,隐蔽性也同样绝佳。
海娜随手从诺雅的牌堆中抽了一张牌,也不说自己抽到了什么,随手又插回牌堆。
“假装受伤吸引目标的护卫穷追,在刺杀中也是常用的手段。”她垂着眼睑轻声说,“但是刺客使用这个手段的时候,他们往往是唯一有价值的格杀对象,和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不一样?”洛林歪过头,“你担心我弄巧成拙,一旦距离过大,热沃当会马上放弃我,从黄蜂号身上寻求胜利?”
“这是获得胜利的最有效手段。”
“原则上,你是对的。但我保证热沃当不敢放任我们进入第四航道。”
“为什么?”
“勒罗贝尔。”洛林笑了一声,“相比于黄蜂和獾,摧毁了勒罗贝尔的金鹿号才是这里最邪恶的罪犯。先前金鹿号油滑,难给他下手机会也就算了,现在我们表现出这副样子,如果再放任我们逃走,热沃当可无法和马提尼克的总督和议会交代。”
“所以法国人的布里格一定会来追赶么?”
“安第斯号,或者那艘布里格。为了惩治伤害法国人民的元凶,他必须追捕我,为了获得勒罗贝尔湾海战的胜利,他又必须压制黄蜂号。两艘船一定会分开,只要她们分开了,我们就有机可趁。”
“夹击布里格?”
“夹击怕是没什么可能”洛林遗憾地叹了口气,“这次计划是临时的,我们没有任何手段通知战友,如果不想黄蜂号因为误判做出什么多余的事,我们也得分开行动才行。”
“我们也分开得话”海娜眼睛一亮,“你准备让贝尔.朱迪亚牵制安第斯号!”
她话音未落,洛林也从望镜中锁定了从后疾驰猛赶的法军布里格舰图腾号的身影。
“很漂亮的新型舰啊真舍不得。”他喃喃着站起身,“海娜,让贝尔出击。跟他说,我需要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