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着瑟瑟的秋风,卷起地上的灰尘,灰尘掀开的尘雾和香烟焚烧的白烟混在一起。
三爷立在这样的风中,吸了一口烟,烟灰还没来得及弹,已经被风吹掉了。
“好,你说吧。”
老陈思忖了片刻,想着自己要离开C军区的大本营,或许很多话再不说便没有机会,所以放大了胆子,“三爷……”
给自己鼓了一把劲儿,终究还是欲言又止。
三爷打量他一眼,“当了几十年的兵,一句话都不敢说?说!”
“是!首长!”
老陈被三爷的话激励,一个抖劲儿将后背挺得笔直,“三爷,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男人这辈子,难免会犯错,没有不犯错的人,不犯错还是人吗?”
三爷眸子冷了冷,吮一口烟,“哦?”
老陈一鼓作气,继续道,“上次你因为火凤同志,受到了军区的惩戒,我的确很心疼,也很愤怒,可是再想想,人嘛,呵呵,这辈子要是不跌倒几次,不完整,你说是不是?”
三爷低沉的声音闷闷的嗯了一声,“想说什么?”
老陈手指轻轻的捏着那支价值不菲且纪念意义不凡的香烟,笑笑道,“所以我想说,三爷要允许自己犯错,不要凡事要求尽善尽美,不管是为了火凤同志,还是别的事,跌倒谷底也好,失去一切也好,品味过了甘甜,也要品尝苦涩,这不就是人生嘛?”
老陈怕自己说的话太重让三爷生气,所以自己傻呵呵的笑了一下,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淳朴的跟个地头老农民似的。
三爷曲着一条长腿,笔挺的军裤修饰他挺拔的身影,伴随秋风阵阵,有别样的凛然和张狂。
“犯错……我从来不认为这件事是我犯的错。”他耐心的听完了老陈的话,不强势也不盲从的回应了一句。
老陈登时有些挂不住面儿,“这……”
三爷道,“你说得对,人总会犯错,也要允许自己犯错,但是有一点必须记住,自己坚持的事,就算全世界都认为是错的,只要自己认为坚持的对,它就不算错。”
老陈被三爷一席话说的沉默了,繁复咀嚼,他言之有理,自己认为对的,别人就没有资格说错。
“是……三爷想的比我深远,我刚才说错了。”老陈很不好意思,憨憨的垂下头。
三爷道,“这就改口了?刚才我跟你说自己坚持的就不要轻易改变,包括这件事。”
老陈无言以对,自己活了将近五十年,竟然不如一个三十岁的年轻人思考的深刻,真是失败。
“这个……三爷说的是。”
“你肯跟我说这些,我理解你的心情。”三爷拍打一下他的肩膀,转移话题,“烟怎么了?”
老陈这才愣神,“烟……呵呵,要走了,我给自己留个念想。”
三爷心里一酸,冷下脸道,“点了。”
说着,三爷将半截烟用自己的烟头点着,给他。
老陈错愕的看着烟,心里挺遗憾,“就这么烧了……”
他想留下三爷送他的东西,半根烟也好啊!
“这个,你拿着。”三爷看他心事重重的吸了一口,伸手将打火机递过去。
老陈一看三爷竟然把打火机给他,吓得一口气卡住没提上来,“三爷……这、这个不行,我不能收!”
三爷霸道的将打火机塞到他手里,勒令道,“你不是想留个念想?这个念想你留着,烟迟早过期,你能留几年?”
老陈眼眶酸涩的厉害,一滴滚烫的灼泪啪嗒掉在手背上,捧着沉甸甸的ZIPPO打火机,满心的感动让他嘴巴抽搐,却无法言说半个字。
“一天是军人,一辈子都是军人,这身军装长在你身上了,骨子里的军魂谁也脱不掉。”
老陈擦了一把鼻涕眼泪,“是,首长!”
三爷迈开一步,回望身后的巨型坦克,“不早了,回去跟同志们一起吃顿饭,好好的道个别。”
“是!首长!”
那枚打火机,被老陈紧紧地、紧紧地握在手心里,就像他身上的军装一样,长到了骨子里。
返回的途中,三爷和董大鹏依然同车。
董大鹏看三爷一直沉默,回头问道,“老大,咋了?”
“没事。”
董大鹏道,“老陈是个好兵。”
“老子知道。”三爷这会儿心情正复杂,不想多谈老陈。
董大鹏识趣的闭嘴了,车内的气氛挺悲伤,加上司机,三个人都沉默不语,只有窗外的风景快速的倒退,把一片片的树林抛在身后。
三爷打开了一道窗户缝儿,抽一支烟,“火儿。”
“哦!”
董大鹏找打火机给三爷,不敢问他自己带的打火机哪儿去了。
三爷刚把烟点着,吸了一口,烟雾顺着窗户缝儿飞远,手机便响了。
打开手机。
三爷不由扬起唇线,小宝儿这孩子,果然不是省油的灯,一个人打三个,还把人给打伤了!
这孩子啊!呵呵呵!
董大鹏傻了眼儿,卧槽,嘛情况?刚才一脸不爽要揍人,突然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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