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时,行署备马不足、判事为劣,不得随驾居近。库中备物也被一并征用,此间营宿诸物,还是就近借使……”
见李泰神态有些不善,负责行署杂事的裴鸿连忙入前垂首说道。
李泰听完这话还未及开口,旁边那谒者连忙入前小声道:“请李从事稍待片刻,卑职即刻便返行营中问是否还有闲地,尽快将诸事员移置于内。”
“台府在事者作此安置,想是有其凭据,不劳谒者。”
李泰心里有火,但也不向那谒者发作,摆手示意其人自去,走进营地里入帐打量一番,发现里面的铺卧也都很简陋,帐内帐外一样的阴寒,只一些刚刚砍伐的薪柴堆放在一角,大概只够作炊却不足取暖。
“这几日,你们都是这么熬过来的?”
走出营地后,李泰又望着在场三十多名都水属员们发问道。
众人闻言后便点点头,吴敬义又上前叹息道:“郎主率部离开后不久,某等便押运一批物货抵达白水,先在塬上厩场旁扎营,并造起煅炉等。台府事员抵达后,因缺马见责,将某等逐下陂塬、守此听用,营帐、煤料等一并征用……”
李泰听到这里后便冷哼一声,心知必然是台府中某些惯作趋炎附势之类拿着鸡毛当令箭,或是觉得他将要在台府失势,所以才这样刁难他的下属。
没能提供足够的战马,他们都水行署的确是失职,再加上之前他在陕北也安危未定,下属们为免节外生枝,也只能忍气吞声。
人情冷暖、苦乐自受,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现实。
所以当自己得势时,李泰就得把威风重新抖回来。眼下大阅尚未结束,倒也不适合冲进行营里问责吵闹,略作沉吟后,李泰便吩咐道:“将这营帐拆除,此夜随我往白水庄入宿!”
“可前有声令,不准我等擅自离营……”
裴鸿闻言后,有些担心的小声说道。
“谁敢据此问责,让他到我面前来说!”
李泰又冷哼道,他在陕北出生入死,回来后又把大行台搞得那么欢快,难道就是为的蹲在河岸上吹冷风?
有了李泰的撑腰,众人志气又回来了,很快就把这些营帐拆除。原本安置别处的部曲们也都赶来此处汇合,还有之前返回报信的陆彦等人,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往白水庄园而去。
就在李泰一行离开后未久,又有台府官员引着几驾马车向此而来,马车上装载着不少营帐铺卧并饮食物资。可当他们来到的时候,这里只剩下一些扎营痕迹,人马却全都不见了。
眼见这一幕,几名台府属官便有些心慌,一边安排人员沿着李泰等人留下的行路痕迹追赶上去,一边又匆匆返回行营报告。
“不见了?这李伯山真是越来越骄狂,大阅期间竟敢不服禁令、擅自出游!”
负责行营诸部安置的台府官员名为皇甫璠,三十多岁的年纪,当听到属员回报便一脸的怒色,旋即便冷哼道:“将诸用物归仓,他既不告而走,需受什么责罚由其自领,不必再问!”
第二天一早,大阅继续进行,早饭时宇文泰吩咐道:“着令李伯山今日同参大阅。”
做出这一吩咐后他便继续用餐,可等到用餐完毕将要出营时,却仍不见李泰赶来,传令谒者一脸惶恐入前奏告道:“禀大行台,李、李从事不见了……”
“不见了?究竟怎么回事?”
宇文泰闻言后便皱起眉头,一直在等待机会的属官皇甫璠见状连忙入前禀告道:“臣昨日使员往送营宿诸物,都水营地便已经空无一人。有见者道是昨日李从事入营后,因厌宿野,竟然率部擅出、往别处觅宿……”
宇文泰听到这话,眉头皱得更深,冷哼道:“之前寡少之众,胜行寒荒之乡,破贼巨万,伯山岂是贪图安逸享受之类!大阅进行数日,营物尚未足给,在事者调度不周,宜加自省。”
说完这话后,他便策马出营。而那皇甫璠却僵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冷风掠过、蓦地打了一个寒颤,然后才发现周遭同僚们多用怪异的眼神望着他。
“李伯山他少年锐气,如今行使在外,彼此职事不相牵连,皇甫兄又何必轻易触之?”
一名平日与之还算友善的台府属官见皇甫璠尴尬独立,走上前来叹息道:“人皆有自立之道,此徒本就不以年齿而称,我等循资在事者,宜且避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