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也是无可奈何,如今的他政令不出建康,受迫于北齐而迎立萧渊明之后,威望更是大损,即便想要平息纷争、扭转局面,那些远离京畿的诸方势力恐怕也不会听从。
国中的各种纷争已经让王僧辩颇感焦头烂额,而当其自身的利益也受到侵夺损害的时候,便就更加的愤怒不已。
今天王僧辩的兄弟、出任吴郡太守的王僧智便使人前来报信,驻守京口的陈霸先纵容部将侯安都等深入吴郡境内掳掠劫粮,不独扰乱吴地的安宁,更是从吴郡掳走了数量颇多的粮食。
“岂有此理!陈霸先自诩忧国忧民,屡讽朝廷世道,为何竟然也纵容部曲做贼?偌大淮南,已经不足张扬他的威风,还要南下三吴暴逞淫威1
之前的纷争已经让王僧辩对陈霸先心存成见,此时听到这一消息,王僧辩心中的怒火顿时暴涌出来,忍不住便拍案怒喝道。
秦州刺史徐嗣徽的族弟徐嗣先乃是王僧辩的外甥,心中也早对陈霸先有所不满,此时听到王僧辩作此忿声,便也连忙说道:“此徒所以日渐骄悍难驯,因欺阿舅仁厚宽和!之前勾结魏人进谋广陵,已经有害国计,使我国都失陷于贼,如今又自命清高,不肯附就朝廷,但其实也不过只是奸谋内藏之类!
我听说陈霸先凭其进据广陵的地利,大肆招引淮南强徒为其党羽,秦郡豪强吴明彻之流尽为其爪牙耳目,乡里少壮俱献为用。当年此獠趁乱北进、回击侯景之时,已经拥众三万有余,今其势力又跨接大江南北,带甲之卒想必更胜从前,因其养军用巨,所以才掳掠三吴……”
听到徐嗣先这一番指控,王僧辩脸色也变了一变,沉默片刻后口中才冷哼说道:“如今国事艰难,我不忍再于内斗耗,所以对其才一再容忍!此徒仍不知觉,难道真以为凭其所部岭南杂乱之众便可与我沿江争胜?如今国中众多旧府元从、先皇肱骨,岂此吴兴下吏能敌1
“群众自知今日国中谁为尊长,但骄悍之人却是最欠自知。太尉思谋深沉、以大局为重,但人心诡谲也不得不防啊!这油库吏镇守京口已有数年之久,往年是因与齐国交战激烈,不得不委以重任。如今新君既立,两国也冰释前嫌,若再将之放任重地而不加管制,终究不妥啊1
徐嗣先见王僧辩如此态度,便又继续开口劝说道:“如今陈霸先趁其地利之便,上收淮南骁士,下掠三吴钱粮,长此以往更加势大难制。广陵、京口两大重镇决不可付于一人之手,陈霸先这种本非旧府至交的外人,也不宜久置外镇,以免做大成为强藩。那山南李伯山前叛故主,遂成大势,阿舅已经有所警惕啊1
“李伯山是时势造就的英雄,岂是常人能够轻易描拓!不过你所进言也不无道理,广陵兵事既然已经停止,齐人不复围攻,自然也没有理由再留置太多人马,是应该分去其家更加需要的地方1
王僧辩自不觉得陈霸先有取代他的资格和威望,不过随着北齐大军撤离淮南,陈霸先凭着广陵城也的确是收聚了许多仍然心向南梁的淮南人心势力,渐渐有不服朝廷管控之势。
他当然也不愿意即刻与陈霸先翻脸、彻底的决裂,但也有必要限制一下其人的势力,所以在沉吟一番后,他便决定以会攻合肥为名义,着员前往京口去,让陈霸先分遣一部人马到建康来听从朝廷调配。
通过这些人马的聚结调度,顺便也给江北的北齐驻军一定的压力,让北齐朝廷更加正视一下他所提出的归还历阳这一诉求。
同时也可以通过这一调令对陈霸先的心思试探一番,如若其人真的是要打定主意割据于京口,凭着势力横跨大江的优势而对朝廷的声令阳奉阴违,那王僧辩就要真的考虑一下给予陈霸先一些实际的制裁,而非只是简单的敲打震慑。
虽然说这样一来势必会对他们南梁本就已经很薄弱的实力再次造成一定的打击与损耗,但国难当头,一切都要以稳定内部、一致对外当先,眼下的南梁已经承受不起长期的山头内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