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有殡,不巷歌。哀音以歌别离,此曲名为‘不巷歌’;阿姎虽练楚舞,却甚是朝鲜婢。”
匜朝歌姬以邯郸赵女、蜀川僰僮、燕国朝鲜婢、南越菩萨蛮、西域胡姬为甚,以义女之名养之,然后专门赠送,攀附皇贵。
“舞姿华采若英,体如游凤,秋芍被风,却是心有所忧,似有所虑。”
“闻弦歌而知雅意,阿姎得先生知心谬赞,愿献玉醴酒以谢先生。”
只见珠帘外那女子面容清新脱俗,虽冷艳如冰却令人心旌神摇。
马玉声色俱厉喝道:“大胆,竟然如此唐突。”
晁榘忙说:“不妨!不妨!晁某得美人奉酒求之不得。”
“小女阿姎入府中半年,初次为献舞,得先生夸赞,十分感激。”
晁榘道:“裙拖六幅潇湘水,鬓挽巫山一段云。如此美人,主人何须苛责!”
穆子治道:“既然与晁先生有缘,容她放肆。”
只见那女子娇步奉酒踏入,一股清冽香气扑面而来。女子颔首走近,晁榘心醉神摇,痴痴盯着女子柔颈秀发。晁榘接过酒杯,忽生横事,那女子腰身一拧,突然从从琵琶那直柱之中,拔出了一把细长却锐利的剑,直刺穆子治,刹那剑尖已经到了穆子治咽喉。
马玉反应迅捷,背上长剑直刺女子胸口。他意欲围魏救赵,逼退那女子。不想那女子并不退缩,竟然是一副玉石俱焚的架势。
王毓的櫑具剑后发先至却已经绞上那女子软剑,櫑具剑发变幻无方:这一绞一缠乃夺人兵刃的招式,正是千山派剑法中‘雪困愁城’。王毓自信能至少能将那女子剑撩飞出去,女子非撒手不得,不想吐纳之际便觉呼吸不畅,手臂发软竟然使不出十分力道来,王毓便知那女子身上的幽香乃是一种及其厉害的毒瘴。马玉刺中女子胸口却是“当”的一声金戈一声,原来女子衣衫下有宝甲护体,女子没有受伤反而借力倒翻身躲过两人夹击。
三人缠斗之际,晁榘也愣了过来。那女子身形一晃化作无数幻影,穿过马玉与王毓二人剑网,直奔穆子治过来。晁榘闪身挡在穆子治身前,女子软剑被挡,提脚踹中晁榘胸口。
女子右手软剑格挡王毓的櫑具剑,左手接了马玉肋下攻来一掌,借力外翻,竟破舱顶而去。那女子踏帆顶桅杆,回身朝围上来的护卫发射连弩,远远遁去。
马玉空手接住一支弩箭,大惊道:“黑冰弩!这是秦朝欲孽黑衣教,莫要追赶,提防调虎离山。”
穆子治受了皮外伤,晁榘被踹了一脚晕了过去,直至次日才醒过来。
穆子治问:“这黑衣教的底细如何?”
马玉道:“秦朝嬴政时,尉缭子谏言:“愿大王毋爱财物,赂其豪臣,刺杀其忠贞之士,以乱其谋,不过亡三十万金,则诸侯可尽。”嬴政用其计,阴遣谋士赍持金玉以游说诸侯。诸侯名士可下以财者,厚遗结之,不肯者,剑士暗杀。或散布谣言,离其君臣,由此发展起来一支秘密斥候精锐,专司刺杀,挑拨,收买,散布谣言等。秦亡之后,斝匜相争,这支秘密组织在秦宗室女赢荧率领下,化整为零,潜藏民间,因秦人尚黑,常穿黑衣,谓之黑衣教。”
“《尚书·禹贡》:九河既道。黄河过孟津播为徒骇、太史、马颊、覆融、胡苏、简、洁、钩盘、鬲津,河道复杂。过濮阳津,黄河下游依旧有漳河、洹水、屯氏河、漯水、济水、鸣犊河等。近年来,因为回河之争,数次决口黄河,形成了冀州和青州之间数百里的黄泛区,河水湮没平原村庄和田地,沼泽处处,芦苇丛生,大批平民流离失所,盗贼横生。黑衣教活跃其间,广收教徒。”
王毓道:“如今青州与冀州之间,黄泛平原纵横数百里,无地游民二百万以上,临淄城号称百万人口大城,但是收纳无产户民五万户。”
穆子治道:“就是这些丝绸产业藏污纳垢,容养刁民么?”
晁榘道:“若不是临淄城的丝绸产业,游民就更加多了。一亩地,种子一斗,秋收三石。但是若是钟桑树,一亩地可得桑叶四百斤,养一箔可得蚕丝四斤,价值五百钱,若是上等的绣娘,价值千钱以上。正因如此,齐地才能供养这许多人口。”
马玉道:“所以,官吏热衷废农为桑,恶少地痞为其爪牙,钱庄输子钱于桑蚕织。当年回河之争,齐郡大肆鼓吹决口黄河,流民四起,为奴为婢,面对无穷无尽的盘剥,至死不能赎身,民脂民膏为富贵者所食。”
王毓道:“如此民怨累日所积,必有迸发之日。诸夏民之怒,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前车之鉴也!”
穆子治道:“铲除商贾,劝民还农如何?”
晁榘摇头道:“二百万流民流荡于冀州青州之间,临淄等数百万人口的衣食住行寄托于商贾,无业游民求生于商贾,黑衣教活跃其间,伺机作乱,若是动了商贾便会民生大乱,岂不是给黑衣教一个天大的机会,这五百万众会闹得天翻地覆。”
穆子治拱手道:“受教了。”
大雨停歇之日,双方告别。
穆子治将随身锦袍赠予晁榘,道:“此袍在先生之身,如学生常伴先生。”
锦袍乃陈留襄邑彩织锦所制,鎏金为边,间杂金、紫、绿三色,线条浑然天成,乃上上之品。陈留襄邑彩织锦与蜀锦、金陵云锦并称,一匹都价值百金,这锦袍是价值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