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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了。石块在离戚淮脸颊半寸之处毫无预兆地停下,旋即反弹过去砸向了流年。
“嘶…”流年毫无防备,胸口被极大力道的石块砸得栽倒下去,蝶陨堪堪从里衣里显现出来,戚淮眼底一亮。
“你这玉佩,是从哪来的?”男人挑眉,蝶陨就霎得出现在他的掌心。
流年张大了嘴,下意识一摸脖子,便是什么东西也没有。她心里一急,身上的疼痛也不顾了,直直上去抢男人手里的东西。
“那是我的东西!”
流年一慌,这可是阿爹阿娘给她最后的念想了!
戚淮的身影一消,在十步外的石壁边显现出来。
流年扑了个空,牵扯到经络疼得眼睛一酸,咬牙喊道:“你们这劳什子神仙,竟然是做小偷的吗!”
看到小孩气急败坏的样子,戚淮有些愉悦。
“本君问的是,这玉从何而来。”
“我生来便有的东西,有什么稀罕的!我神仙义父喊它蝶陨!”
这块玉凡人看不出真身,戚淮却一片清明。这玉佩不是凡品,甚至有一股至纯神力封印于此。
这女孩倒也是特别。蝶陨离身,她身上就散发一股扑面而来的桃花异香。更离奇的是,玉佩将将脱离女孩的一瞬间,女孩的眉目瞬间起了变化。
原本的几分幼稚孩童的憨态一扫而尽,取而代之的是愈发精致的眉眼。弯弯的眉下缀着葡萄似的眼,水灵灵的仿佛能掐出水,带着几分遮掩不住的媚态。额间一朵艳丽的桃花,看得戚淮微微失神。
倒更像是…妖。
可这蝶陨乃神器,本性至善,唯听命于纯净的魂魄尔,妖哪来的魂魄呢?
流年大骂:“臭小偷!还不给姑奶奶的东西还来!”
戚淮起了几分兴致,“小偷?呵呵,这称呼倒是顺口。你神仙义父又是何人?”
小偷顺口…流年凝噎,脑海里却只是急——她的玉佩,他是真的不打算还给她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我的神仙义父叫玄火神殿流火君,是天上最厉害的神仙,你要是拿了我的东西他必不会放过你!”流年生气地嚷道,眉目含情,颦颦小口樱桃般水嫩,依稀可见一口秀气的牙齿。
长得好看,若是心肠不好,又怎么称得上是好看呢?这人心肠不好看,又抢她的东西,自然就是面目可憎了。
“呵…他现在怎么不在你身边?”
流年哑口无言,她总不能说她从未见过义父吧。
戚淮四根葱白长指轻轻摩挲手里的玉佩,朝着气急败坏的小姑娘挥了挥,口里补充:“乖乖听话,此物自然会还你。何况…”
戚淮把声音拉的老长,分明是极悦耳的声音,却怎么听怎么像……
对懵懂无知小女孩的诱拐。
“若不是本君冒着危险把忘忧花海里的你拖出来,续你筋骨,你怕是只能在黄泉路里看到你的神仙义父。”
忘忧花海?
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印象好像有这么一块地方。
周围繁花似锦,大多都是橙色,也有粉白夹杂。芳菲妩媚,碧草如茵。清风徐来,垂柳微动,山谷独特的气息芬芳扑鼻,夹杂着淡淡的感伤。
流年记得自己被一个魔人推下悬崖,记得恍惚中好似看到了自己的父母,记得有人在她耳边的两个字。
那人说:死了?
再睁眼,眼前就是这个男人。
对他的惊鸿一瞥,仿佛已过万眼云烟。
流年眨眼,问他:“是你?”
戚淮眉眼如画,略有些嘲讽道,“你以为你有多大的命,现在还活在世上。”
悬崖那么高,她却没死,似乎不合常理,甚至还完好无损……
自然是有人相救。夫子教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若他真的救了自己…
“我…”流年掐紧了手里的衣服,心下有几分动摇,妥协道:“我也不知道神仙义父在哪,只知道他等我十五岁来接我…我没家了,也不知他能不能找到我。”
戚淮办事简单干脆,掐了个灵诀,探她神识。
女孩的记忆很简单。一个小山村里,每天跟着父母,过着安静恬淡的生活。
突然有一天,村里的欢声笑语被哭声取代。满地的鲜血和残尸,妖魔屠村,拥挤绝望的地窖,被推下悬崖的惶恐……
戚淮皱眉,暗暗觉得不好。
他素不是好管闲事的神仙,只是他沉睡之前魔界对神界仍处于绝对臣服。缺失了三百万年的时光,沧海桑田变幻太久,世道竟然颠覆如此彻底。
戚淮呵了口神气吹向蝶陨,封印不为所动,丝毫不受影响。
究竟为什么,这个东西值得人花这么大心思封印,又落入一个凡人之手?
他极怕麻烦,和他无关之事从未在意,尤其是对一个和自己八杆子打不着的讨人厌小屁孩。
然而,神器与她缘分颇深。想要求得神器之谜,小屁孩必定是要跟着他些许日子。
“那倒也可,本君不如便做个顺水人情,护你找回你的义父。”戚淮斜睨流年,见她依然垂头丧气,施法把蝶陨重新挂在女孩的脖子上。
流年像个护食的猫,小手紧紧得捂着,生怕再被拿走。
“你叫我流年就好。”
“本君又没有问你名字。”
“你来我往,你自报了家门,也不想想我也没问过你的名字。”流年说得理所当然。
“花落流年度,春去佳期误,”戚淮嘴角轻弯,“你父母起的好名字,想来皆是好德之人,进了幽冥司定会转个好胎。”
“这名字不是我父母起的,是我义父赐的。”流年纠正道。
“想来你义父还是个风雅之人。”
流年不理会他的调笑,认真问道:“我还能再见我的父母吗?”
方才转瞬即逝的倾城模样逝去,又化成了有几分灵气却谈不上十分漂亮的普通小姑娘面孔,嫩嫩的声线,就差掐出水了。
戚淮闭眼假寐,口中应付:“你若心诚,终再聚首。”
女孩不再说话。见她安静几分,戚淮循着心气,慢慢陷入自我修复仙体的心境。
人升仙,仙升神,神升佛。上古神邸大多修炼佛学,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没一会儿,上神竟然觉得脸上好像有虫子在爬,一阵酥酥痒痒的感觉。神识归位,只见这小姑娘手里掐了一根忘忧草茎,一脸捣蛋未遂的坏笑。
戚淮额间青筋暴起。鼻子酥酥麻麻,耳边有小女孩的尽力压制的笑声,幸亏戚淮定力极强,脸皮又厚,微微抽动眼皮,流年赶紧溜到一边做出正襟危坐状。
戚淮抬眼,流年背对着他蹲在洞口,笑的直抽,手里的草须紧紧的攥到袖口里,生怕被发现。
戚淮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流年,斟酌道:“你知道一饭之德必偿的下一句是什么吗?”
流年心里高兴,顾不得一个字一个字将他的话细细听来,依旧打滚笑得不亦乐乎。
睚眦之怨必报。
突然,流年停了下来,吸了吸鼻子。
“奇怪,我鼻子好难受啊。”
戚淮给自己加了道神光护体,重新进行自我修复,完全无视了一旁女孩的哇哇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