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身后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骨头折断声,邦国士兵再一次地将小炮兵打晕了过去,这一次他扭曲了面容,泄愤似的用锋利的钉鞋一下一下在小炮兵的脸上踩着,鲜血从小士兵的口鼻眼中淌出来,染红了地面。
邦国人抬起头,那张恶鬼似的脸上满是阴翳:“还玩阴的是吧。”他举起了手榴弹,可看着地图上越靠越近的邦国军队,他无论如何不忍心在这一刻放弃,只得恶狠狠地叫唤:“加快速度!”
周浦深盘腿坐在翻山越岭的卡车后座,眉头紧锁。
一旁的孟看松大气也不敢出,可就这么看着周浦深硬生生地沉默了三分钟。在这种危机关头,一分一秒都是变数,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队长,咱们要不要往上头报啊。”
周浦深紧紧地蹙着眉头,声音却依旧十分沉稳:“报,当然要报告。但是,时间恐怕来不及了。”
孟看松转而看着地图上的标示,代表邦国人的一片红点已经快要和代表坦克的黄点对接。若是邦国人凭空得了这一辆坦克去,情况毫无疑问会对他们非常不利。
他有些急了:“队长,我们跟上头要增援吧,坦克不能让邦国人抢去啊。”
周浦深瞟了他一眼,深邃的眸子里像是漂浮着冰冷的寒流:“我难道不清楚后果吗?”
孟看松打了个寒颤,声音也小了些:“那增援……”
“现在我们连队绝不能掉头去增援坦克组,万一被挟持的邦国人掉头来打我们,整个连面对那样猛烈的炮火简直就是瓮中捉鳖。”周浦深眯了眯眼睛,“要是向上头要坦克过来也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孟看松皱着眉头理解周浦深这番话的意思,他的眼光落到队长的身上,只见他孤寂地坐在那儿,浓密的睫毛垂下来,盖住了眼底的神色。
孟看松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浦深:“教官,您不会是想……不行啊!”
周浦深的脸上划过一丝狠戾:“不行什么,去补给车上把火箭筒给我扛过来,另外,”他的眼底像是冰封着千万年的寒冰:“去拿破甲弹。”
孟看松彻底愣住了,他向来了解周浦深的不近人情,这一点他在军营里训练时就切身体会过了,可他万万没想到,周浦深对自己手下亲自带出来的兵,那是十几条人命,也是该抛弃时就毫不留情地抛弃。
就像是个,冷血无情的机器。
另一边周浦深还在旁若无人地对着无线电说话,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与热络的语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你们一定要坚持住,连队很快就会寻求支援。”说完见孟看松还跟棒槌似的杵在车里,周浦深压下了眼睑,愠怒道:“听得懂人话吗?”
孟看松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被冻僵了,他第一次对自己信服的教官产生了抵触情绪,他冷冰冰地回嘴:“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周浦深瞪大了眼睛,他暴跳如雷地一把扯住了孟看松的领子,抬手就是一个嘴巴:“反了你了!战场上连长官的命令都不听,你对得起你身上的军章吗?!”
孟看松不甘示弱地回吼回去:“我只听正确的命令!这种的,”他吐了口吐沫:“我对自己的战友下不去手!”
“什么是正确的?”周浦深双眼血红,揪着孟看松的手越来越紧,“臭小子,我问你,什么才是正确的?”
孟看松有些怔住了。
他只觉得周浦深的决定是不正确的,可却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的。
“看松,”周浦深却松开了他的领子,语气坚决:“我知道我这样看起来不近人情。可坦克马上就要行驶出火箭筒的射程了,如果放任这样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被邦国人夺走。到时候死的不是坦克班的那十几个人,你,我,还有整个连的弟兄,都得死。”
“再者,我们好不容易夺回的平原,连带着整个固云山头,都有可能被邦国人突破防线,如果这种事发生了,”周浦深冷笑了一下,“看松,你做好当千古罪人的准备了吗?”
孟看松瞪着眼睛,他说不出话来。
周浦深这时已经下了车,孟看松只能看见他的背影:“你下不了手,我却能下手。你是个列兵,不用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任。可我,”他顿了一下,“我的选择是要对整个连队的弟兄负责的。”
“战场上人命轻贱,我只能选损失最小的那一方。”话音刚落,周浦深挺拔的身姿便消失在了车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