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罪,只摆摆手道:“好,言尽于此,还望老东西今日所说的这些,于你们有一些助益。”
他回眸,陈凯之朝他作揖:“陈公只怕饿了,请一起去饭厅用餐吧。”
陈一寿只点点头,由陈凯之引领,走出了孔祠。
只是这时,这些随员们的表情很难看,王家父子有一种想煽自己耳光的冲动,这一次算是真正砸了自己的脚了,但王养信还是很眼疾手快地忙上前去,想要搀扶陈一寿。
陈一寿则是摆摆手道:“不必了,陈凯之,你来扶一扶老夫。”
王养信脸都绿了,却是努力地扯出点笑容,缓缓退下,只是脸色却比猪肝还难看。
那吴将军倒还好,除了比较震惊,至今还觉得浑浑噩噩的,他无法理解,这群只会胡作非为的勇士营混蛋,怎么就读书了?
读书了啊……这读书会和勇士营的丘八们有关联?
吴将军甚至怀疑,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一旁的杨业则是带着微笑捋须,他自然是站在陈凯之这一边的,之前的忧心终于放下,心情变得愉悦起来。
那梁侍读却也是脸色不太好看,甚至内心里溢出了一种不太妙的感觉,想了想,他很努力地挤出了笑容,在旁道:“陈修撰,了不起啊,少年有为,果然……果然是没错的,老夫早就知道你……”
陈凯之没有搭理他,这等人,他见得多了,许多人可能认为,一个人刚才还对你声色俱厉,转眼就大肆吹捧,觉得不可思议,可这世上,总是有这样的人,这种人说的好听,叫人情练达,又或者叫聪明机警,可陈凯之厌恶这样的人情练达,固然知道人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可厌恶就是厌恶。
陈凯之搀着陈一寿登山,山上才是书斋,他不敢让陈一寿在孔祠这里和丘八们一起吃饭,那些家伙上课时倒还正经,可论起了吃,陈凯之不是吹牛,这些家伙吃饭时堪比杂耍。
这一路登山,陈凯之也一路充作向导,手指着远处,边道:“这里是一个鸡棚,会养许多鸡。后山那儿有个高山的草场,也预备开辟出来,养一些羊。陈公,这里预留了炼油坊的地,还有山下,预备养猪……那儿是果园,这里预备一个桃园……”
他对于自己的这座山,如数家珍,这开辟出来的山,便是自己的心血。
陈一寿一路颔首,他随和地笑道:“你虽步入了仕途,却有这样的闲情。”
方才的冷漠以及抱怨,现在都默契地没有提,陈凯之笑吟吟地道:“自给自足嘛,这山便是一个庄园,若是不收拾一下,实在遗憾,此乃圣人所赐,下官岂可弃之如敝屣?”
读书人就是这样,无论是做任何事,总要找出点正当理由,即便是养猪,特么的也能跟圣人沾上关系,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陈一寿没有继续往这话头上多说什么,倒是转了话题道:“你这崇文校尉,倒是尽职尽责,说句实在话,若非是亲眼所见,老夫还真不敢相信,连勇士营都可以读书。你是如何做到的?”
陈凯之道:“勇士营的根本问题,在于他们抱团一起,这些人都是祖上有军功的人,自呱呱坠地开始,便彼此熟识,营中的每一个人既是同乡,又是世交,父祖辈们,更是有过命的交情。朝廷委派人来管理,最大的问题在于不为他们所接受,遭他们排斥,可朝廷的命官,职责本就是约束和管理他们,与他们天然对立,单靠这个来约束,何其难也。”
“下官所做的,就是接近他们,尽力不使他们意识到下官乃是朝廷委派去对他们管理的,所奉行的,乃是温水煮青蛙之策,先顺从他们,抓住他们的弱点,徐徐的与他们融入,给予他们一些好处,再慢慢的改变他们的生活作息,使他们习惯一种全新的生活,更使他们对下官有所依赖。”
陈凯之耐心地继续解释道:“人有了依赖,就会形成某种惯性,他们的习惯一旦改变,想要变回去,就更难了,自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真正让他们焕然一新,只怕单靠这月余功夫,是不成的,也正因为如此,方才这些人粗言秽语……”
陈一寿压了压手道:“只要他们不再惹是生非,好好读书,这些,倒是无妨的。”
虽说是无妨,表现出了宰相肚子里能撑船的风骨,可陈凯之还是能感觉到陈一寿心里稍许的不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