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及说完。
妇人面上的笑意也逐渐淡去,怔怔然望着床上阖上眼睛的老人,良久低低叫了一声:“陛下?”
龙床上的人似睡熟了。
“来人。”妇人踉跄着站起身,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眼前面容安详的老人,“宣太医来。”
“诺。”守在门口的侍女应了一声,推门而出。一阵急促的足音远去了,又带着一连串杂乱的脚步声回来。
最后映入妇人眼帘的,是太医院使涕泪满面、显得异常难看的脸:“陛下,驾崩了……”
乐平三十九年,宁圣祖驾崩于永延宫,太子岳宁即位,大雪下了三天三夜,史称天殇。
却说五十四年前的这天。
永延宫里难得生起了炭火,烧的暗红的金丝碳,一盆盆将这座冰冷了数年之久的宫殿渲染的暖意融融。
没有人说话,只有侍女手中梳子不时轻轻磕碰放回托盘里的声音。
放眼望去,这座沉寂了许久的宫殿里竟是比往常多了数十倍的人。单单是在这偏殿里候着的两排,捧着坠角儿珠花的、捧着金钗步摇的、捧着花钿胭脂的排在前头,从头到脚种种首饰不一而足,而托着纱袍罩衣的、托着罗衫缎裙的、托着披风斗篷的排在后头,从春到冬样样服饰一概俱全——自梳妆台起,一路排到了殿外头去,看上去颇有排场。
华乐看着铜镜中模糊的容颜一时出神,直到被下学归来的弟弟惊醒:“阿姊!”
自此,殿里的沉寂终是被打破。
坐在梳妆台前的华乐摆了摆手,挥退了在她头上摆弄着的侍人,回眸对着归来的少年安抚一笑:“修瑾来看看,阿姊可好看?”
“阿姊自是好看的,”少年的眼睛明显不曾在她面上稍作停留,反倒是皱眉环视这屋里挤的满满当当的侍女宫人,“这些都哪儿来的……”
身为永寿宫派来做华乐大侍女的素语第一个跪了下去,随后便是一重重请安的声音,便是那些个手里托着盘子的,也都一个个把膝盖放到了地上,低低的把头压了下去:“见过寿王殿下。”
“好了,”华乐轻轻地道,犹带红肿的手指在妆台上精致的首饰上划过,“都起了吧,这些个东西,都收拾收拾,放到西边库房里去——永延宫的库房约莫着也有十几年没用过了,你们也都顺带着收拾了罢。”
“诺。”
——没有人管少年的反应。略略做过收拾之后,素语带着一众宫人侍女躬身行了礼,小趋着将这一屋零零散散的东西都带了出去,远远的还能听见她指挥着其他人做清理的声音。
少年皱着眉,先前是因为被众人遮挡住了视线,再加上刚冲进来身上寒意尚未褪去,此时的他这才发现屋子里的变化:各个角落里搁置着的、散发着浓浓暖意的金丝炭盆,图案吉祥直显富贵的刺绣纱帐帘幕,换置一新的百宝柜格……甚至角落里还由楠木角凳搁置着一盆冬日里难得一开的兰花,幽幽然喷吐着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