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这一句话里得有九分半都是添油加醋来的,以后不许再提。”我忙打断她的话,可心里却想起了南山城娘家的二姨娘。同为姨娘,记挂的无非都是百年的身后事。
钱之麟斜卧在床上闭目养神,满屋酒气,喜怒深藏。一连几日未见,更显憔悴。
“你去了佛堂?”他坐起身呆呆地看着我。
“嗯,坐了一会。”一夜诵经,口干舌燥,忙倒了茶来解渴。
“你怕了吗?”
“你醉了。”
“你招惹她做什么?”
“他人也就罢了,原来你也是这样想!不错!事情就是这样,总是不经意的牵扯出意外,我就是遇见了这个意外,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为什么所有事情到了你这里就像是打在棉花上疲软无力呢?你看破红尘了么?对我,不冷不热;对你的婚姻,不疼不痒;就连你害得钱家失去了盼望已久的孙子,竟然也不惊不惧?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对,我猜你不是女人!从你进门,我在你眼里就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丝,哪怕一丝对生活的热烈和盼望,更别提一个妻子对丈夫应有的眷恋和依赖了。楚慈,我开始怀疑我的决定是不是错了,我所要的爱情不该是这样,你怎么可以这么羞辱我?我只是想要你的爱而已!”
“看破红尘?或许你说的对,我现在觉得生活确实毫无意义!”
“那你就拉着她们上山拜佛?我想你不止是拜佛吧?故地重游,会不会想起心上人?你会想他吗?你会想他吧!瞧瞧,我的太太,八抬大轿抬回来的少奶奶,却时时刻刻想着别的男人?可笑!我不要这样的爱情,我不想再要!可是命运,就像是我们这场婚姻,我越是撕扯,就越是陷入的深。楚慈,你救救我!”
爱,是一切恨的根源。相爱容易,相恨痛快,唯有相知,太难。你的执着偏偏不错过我,我的执着又不肯放过他,而他的执着又间接伤害着你,这本就是个纠缠不清、无限轮回的巨大漩涡。
人生亦如此。
“之麟,放了我,也放了你自己,好不好?”我突然平静下来。
钱之麟布满血丝的眼睛直视我的目光,仿佛要透过我的喉咙直看进心里去。继而他的眼神黯淡起来,眼眶内突然泛起点点泪花,在用力地咽了口唾沫后仍滚落下来,粗重的鼻息颤抖着,似乎在压抑着即将爆裂的内脏。沉默,在此刻更有力量。
钱家连日来的沉闷气氛终于在钱之麟提出休妻后打破了。相对于钱家人的集体错愕和惊惧,我反而轻松起来,甚至开始悄悄打算起离开钱家后的生活。
我马上要自由啦!去找他!不管天涯海角!
云筝得知这个消息后却放声大哭。她燃了三炷香跪在院里向西拜倒。我笑盈盈地打趣问她求的什么,她头也不抬撇给我一句:给太太压压惊。
母亲!
我竟也如父亲,辜负了她!
是夜,全家人围坐用餐,彼此心事各怀,相顾无言。
“老二......”婆婆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我已经决定了。”钱之麟坚定地说道。
“二嫂犯了哪一出,你说休就休?太不公平了!”惠儿的抱打不平让我有些为难。
“老二,如果是因为你大嫂的事,大可不必。”寡言的钱之麒劝道:“毕竟,也不能全怪弟妹。”
“休书已经写好了。等通知族里宗亲,就可以送她回南山城去。”钱之麟不改初衷。
“哦不!”我忙道:“我自己回去就好,不用那么麻烦!”
“你就那么急切地想离开这里吗?”钱之麟突然扭过头诧异地看着我,眼神是那么不甘:“你放心,快了!”
“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当了。刚刚成亲不到三个月就休妻,你丢得起人,我钱家可丢不起脸。你想都别想。”公公钱裕德气急败坏地骂道。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钱之麟急于争辩。
“呃......呃呃......”我胃里一阵翻腾,干呕声打断了钱之麟。
“二嫂,你没事吧?”惠儿关切地问询。
“哦,没......不碍事!呃......”我忙摆手。
“慈儿,你这......不会是有了吧啊?”婆婆疑惑的目光渐渐透露出惊喜。
命运,作弄起人来简直猝不及防。这个孩子竟然在我即将挣脱樊笼之际悄悄降临。
钱家上上下下一扫前期的阴霾竟都欢天喜地起来。婆婆往佛堂的次数越来越多,嘴上虽不多说,可眼底藏不住笑意。虽不出房门,隐约也听得前厅传来公公扯起嗓子唱起的京腔。二姨娘虽欢喜,可却还是略有失望,恨不得这个孩子长在澜贞的肚子里。惠儿秀珠连日来守着我叽叽喳喳逗个不停。唯独澜贞仍旧不肯出门。钱之麟纵然欣喜,但却不肯近前,休妻之事也不再提,只是每日令红莲送来各色鲜果点心。
此时,云筝又燃了三炷香跪在院里向西拜倒,我黯然道又求什么,她笑盈盈地说:还是太太疼你。
这辈子,与钱家再难脱干系。
我终于鼓起勇气来到澜贞门前,徘徊许久却不敢进门。大哥钱之麒突然从房内出来,我躲闪不及,只得硬着头皮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