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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怒,悲哀,康朱皮现在心情极度愤懑。 </p>
准备了那么多的说辞,卖光了土地,好不容易拼凑起的队伍,仅仅第二次战斗就要覆灭了,现在怎么办,跑么?小说里穿越者总是要惜命的,抛弃这些不听话的羯儿,或许能钻山里躲出生天来,只要有命总还有机会改变历史的,毕竟我是主角,我懂得后世很多有用的知识,不是么? </p>
胸口又中了二箭,箭矢卡在皮甲上没有侵透,康朱皮仿佛没看见一样,他在队伍里声嘶力竭地吼叫着,抽出环首刀,一催坐骑就扑向了冲进队伍里的杂胡悍匪。 </p>
“你们逃跑,是要把贼人引回家睡你老婆么?不在这杀光他们,谁都回不去!” </p>
借着马速,康朱皮撞倒两个慌不择路的羯儿,直接靠近一个悍贼,他正追杀的兴起,没想到斜刺里还冲出一人来,没防备间被康朱皮砍中后脊,登时毙命。 </p>
来不及割下人头,康朱皮砍下悍贼的发辫抛向空中,继续大嚷大叫,仿佛把胸中的愤怒都喊了出去:“东河沟的勇士,你们这些羊羔崽子,连二十多个贼都怕了么!” </p>
第二个贼冲来,康朱皮拔出胸口二箭先掷,致使两人的马匹没收住而狠狠相撞,康朱皮两脚死死地扣住马蹬,借助支撑点而没被甩下去,对面的杂胡马贼则显然没坐稳而前仆,刀锋偏过了康朱皮的前胸。 </p>
一手拽缰绳,一手握住环首刀对准贼人的马头人首猛砍猛斩,用力过度的康朱皮怪叫着砍飞了那贼的半个脑袋,刀口也不可避免地卷刃了。 </p>
又扑来一贼,单手拔出米薇的刀,尚未完全出鞘,只来的及割断系手腕的刀绳,就只见面前刀光一闪,只好用旧刀格住,贼人猛地用手腕一翻,直接压住康朱皮的刀,刀刃直逼康朱皮的头部。电光火石之间,康朱皮本能地直接松开蹬扑了过去,把敌人从马上撞倒在地。 </p>
两人的刀都滚落在旁,四面都是厮杀声,康朱皮的小腿还被重重踩了下,结果就是一个被绊倒的家伙扑倒在地,压的刚撞的心口发疼,手肘火辣辣疼痛的康朱皮喘不上气来。 </p>
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羯胡儿,康朱皮朝那个被自己撞下马的杂胡贼趴着滚将过去,粘了满身的烂泥,然后一把抱住那个刚起身找刀的杂胡贼人,把他掀翻在地,还在他小腿上狠狠地咬了个瓷实。 </p>
接着,康朱皮右手抓住那贼的腿不让他爬走,左手用米薇的刀先是一通乱攮,再直接一刀塞进对面的屁股里,当作支撑点爬了起来,被重创的贼叫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被康朱皮补刀了才消停。 </p>
“呵——呵——呵——”康朱皮觉得剧烈的爆发运动后,自己的肺又疼又甜,满身的血污与脏泥又臭又黏,他喘着粗气,提着刀看向四周,一个人过来扶住康朱皮,不是康盘陀这些亲族,而是支禄,支禄的亲族警惕着护卫在康朱皮身边。在稳住阵势后,周曷朱、匐勒父子已经带着亲卫们击溃了突入阵中的杂胡贼,正组织羯胡义军们拿着弓箭隔着溪流和树林里的贼人伏兵对射。那峭壁上也只是爬上去了几个身手矫健的山贼,刚才推下一些不稳固的大石,现在就是扔些零碎石头,也造成不了太大危害了。 </p>
“匐勒,不能和,咳,不能和他们缠斗,这些家伙在拖着我们,得去帮晋人。”重新上马的康朱皮来到匐勒一边,把前方战场指给他看,现在情况十分焦灼,晋人义军的右翼被新来的杂胡贼挤压,有反卷中心之势,而李家兵一路冲到了半山腰,把杂胡贼也挤成了一个凸字。 </p>
“康帅,你没伤着吧!你说得对,儿郎们,我们别和这些羔子纠缠,冲上山去!” </p>
留下几个小帅和森林里杂胡的牵制部队继续对射,剩下的羯胡猛扑向前方,几十骑如刀般切入杂胡贼的后队,砍杀那些战力较弱的部队,步兵和农民则挤入晋人豪强兵右翼的空隙中,维持住战线。 </p>
激烈的战斗又进行了一刻钟,在被杀伤近百人后,山顶的杂胡贼不得不开始逃离战场,在乔伏利度的狼皮大旗被李道之砍倒后,杂胡贼彻底溃败了,接下来是义军无情的骑兵追击环节,大部分的杂胡步兵都被消灭,贼骑也在山间奔溃,慌不择路间跳崖摔伤摔死者不下数十。 </p>
八角山上,土石如血,远方晚霞亦如血,回荡着伤兵濒死的呼号和失去父兄的悲鸣,还有俘虏死前的求饶声,因为义军这次损失也很大,光是羯胡就在短暂的混乱中一口气有四十多人失去战斗力,剩下的义军也是身心俱疲,连捡拾战利品的人都少了很多,更没有闲心看管俘虏了。 </p>
只有康朱皮用短矛做拐杖,一瘸一拐地在山坡上清点损失,翻找还有气的义军,喊来会医术的人看护下。他浑身酸痛,刚才又跟着冲杀了一阵,更是累了,只是被队友结结实实踩了一脚的小腿迎面骨还在疼,让他不至于头脑太晕。 </p>
支禄、彭乞翼加还有一些村民都劝康朱皮休息,给他递吃的,都被康朱皮以“我自己兜里还有两块饼,你们赶快吃了休息下,晚上必须赶去县城”的名义谢绝了。 </p>
“合计,合计阵亡三十,三十七人,带伤,带伤七十人,缴获,缴获......”有气无力的康朱皮拿矛尖在土壤上划拉数字,嘴里还在嚼着榆树面饼。 </p>
“没水了,个八姆娘养的。”算完缴获后,唇舌干裂的康朱皮拿出水袋,却发现空空如也,只得坐在石头上休息。 </p>
过了会,米射勿递过来水袋,他哭着牵着康乃希的坐骑,上面驮着康乃希的尸体,相比于对他要求严格的“哥哥”和姐姐,经常带他出去乱玩的康乃希更讨少年性子的喜,可康乃希已经死了。 </p>
“哥,乃希哥死了,我好怕,我要回家。” </p>
“是人就会怕,你得......坚强,坚强的人,我才能想法带你回家。” </p>
含混地说完,康朱皮便实在支撑不住靠在血迹未干的石块上睡着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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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角山之役,我沾喜于渡河小胜,未预置斥候,不料郝散弟度元亲予乔伏利度正兵五百堵塞山口,又以奇兵一百五十伏我,我军中伏几败,堂兄康乃希中流箭死。我与伏兵落马而斗,匍匐搏以白刃拳齿,刀近脖颈而险胜,又幸李始之、康勒、李道之、支禄四将率部曲奋力搏战方胜,义军伤亡一百零七人......史官载我亲率铁骑破敌,一人斩贼将五员,斩落大旗,已是不实之至!至于民间史《晋末春秋》添枝接叶,拿此事言我羯贼康朱皮是古之恶来,虎痴复生,能生撕活人,力拽奔马,全凭个人一力血勇斗战,实在是小说家文笔,权作一笑耳。战阵之事,岂能逞匹夫之勇?” </p>
——康朱皮《往事录·卷一》 </p>